斷風塵

　　吃完拉麵，兩人又下了一盤棋，理所當然的又吵了一次，然後少年氣呼呼的跑去洗澡。

　　塔矢亮坐在客房外頭的走廊上一個人看著棋盤。

　　那是少年的爺爺下棋時用的棋盤，其實就質地來說倉庫裡的那一個比較好，但少年說什麼都不許他去拿那個棋盤，他知道，這是少年難得堅持的事情之一，因為那是ｓａｉ的棋盤。

　　對於ｓａｉ，他只是抱著一種想要讓自己棋藝更上一層樓的想法，對於少年，他卻是…

　　「塔矢，換你去洗了。」

　　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塔矢亮向後一看，少年金黃的髮閃耀在月光下，幾滴水就沿著髮梢低下。

　　「把頭髮擦乾。」

　　「這麼短，很快就會乾了。」

　　「把頭髮擦乾！」這種事情他都不會自己做嗎？如果頭髮不擦乾很容易感冒的！

　　「好啦好啦，看在你今天煮的拉麵很好吃的份上…」少年說著，回房間拿了毛巾擦頭髮。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塔矢亮已經進浴室去洗澡了。

　　一邊擦著頭髮，少年看了看身邊的棋盤又看向倉庫的方向。

　　他好像…一直都沒有用過佐為的棋盤下棋，可是他就是不想碰啊！想想，那上面有過佐為的眼淚還有虎次郎的血耶，還有什麼東西比那個更噁心的啊？！

　　不過塔矢好像很想用用看的樣子，明明就有潔癖的人還做這種事？

　　一邊胡思亂想著，少年的頭髮也差不多擦乾了，他將毛巾就這樣掛在脖子上，抬頭，一輪白子般皎潔的明月就這樣高掛在空中。

　　記得剛開始下棋的時候，佐為好像說過他那個時代沒有分先那種規則，所以他都喜歡執黑子，因為執黑子比較有利，不過佐為好像執白子的機會比較多喔…

　　事與願違也沒有那麼慘的吧？

　　想著想著，少年笑了出來。

　　笑聲不大，但正好走到浴室門前的塔矢亮卻聽的很清楚。

　　進藤他…是為誰而笑呢？

　　走進浴室裡，塔矢亮將衣服放在一邊，然後脫去自己的衣服走進了淋浴間。

　　冰涼的水沖在臉上、身上，他卻絲毫不覺得冷，冷的是他的心啊…他是不是太縱容進藤了，每天聽到他在自己眼前東一句佐為、西一句佐為的，其實，他的心裡都在淌血。

　　幾年前，是他的心思放在ｓａｉ身上；幾年後的今天，倒是少年整個人都脫離不暸ｓａｉ了。

　　他好希望少年眼中只有他一個人，不只是他的圍棋，是他整個人！

　　全身都濕透了後塔矢亮開始清洗自己，像是瘋了一樣的拼命搓揉身體，他覺得自己身上沾滿了ｓａｉ的氣息，他不要進藤因為這樣而注意他，他不要！

　　洗完澡後，塔矢亮披著一條毛巾走到臥房外面，少年還在那裡，頭髮已經擦乾了。

　　「頭髮擦乾！呵呵。」少年應該是聽到他的腳步聲了，大喝了一句後又自己笑了起來。「塔矢，其實你很關心我對不對？」

　　塔矢亮聽了心裡頭猛然一震。

　　他不知道少年這句話帶有幾分認真，也不知道少年此刻說這句話的想法，但是他…很開心少年注意到他的關心了。

　　「就一句對不對很難回答嗎？」久久等不到回應，少年轉過頭來。「別感冒了，其實你是這個意思吧？」

　　塔矢亮看著仰望他的少年，笑了笑，坐在少年旁邊擦拭起自己的頭髮。

　　「塔矢，你是不是很喜歡倉庫裡那個棋盤啊？」

　　塔矢亮沒有回話。

　　他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你要的話可以拿去下，爺爺應該不會有意見的。」

　　他不想要那個棋盤！

　　「可是我不奉陪，那個棋盤上有佐為的眼淚，虎次郎還吐血在上面，髒死了！」嘟著嘴，少年抱怨著。

　　原來…是因為很髒啊…

　　聽到少年無意間的解釋，塔矢亮心情確實是好多了，他知道這不是少年刻意編出的理由，因為少年可能連他這麼在意那個棋盤的原因都不知道。

　　「我自己有棋盤。」聽了之後其實他不太想用那個棋盤了。

　　「啊！」少年轉過頭來盯著他。「那你在倉庫盯這麼久是什麼意思？！」

　　「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那個棋盤有沒有長的很特別你也可以看這麼久？！」少年習慣性的大吼。

　　「不行嗎？」瞪了他一眼，塔矢亮繼續擦頭髮。

　　「沒…」他不想惹火塔矢，冰箱裡還好多菜，如果惹火塔矢的話那剩下的菜放到爛掉他肯定會被爺爺罵死。

　　說到菜…

　　「塔矢，明天可以吃拉麵嗎？」有材料不一定人家想要煮，要先問好才行。

　　「不可能，每天吃拉麵對身體不好。」他已經想好接下來幾天的菜單了，為了少年的身體，他不會再輕易讓步。

　　「那…最後一天的時候就好。」反正中午他也可以溜出去吃拉麵，沒差。

　　「可以。」想溜出去吃，門都沒有。

　　塔矢亮早看透少年的心思，可惜少年不知道，只是一盡的傻笑，因為塔矢亮煮的拉麵，實在很好吃。

　　※　　※　　※

　　「喏…」

　　夜半時分，塔矢亮醒來，少年就躺在一旁，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其實少年的睡相很好，一旦睡下了連翻身都不會。

　　看著少年的側臉，塔矢亮的手忍不住覆上去輕輕地揉著他頭上的腫包。

　　已經好多了…

　　其實這次，就算不是為了聽ｓａｉ的是他還是會來的，因為是少年找他，因為這樣子少年會比較開心。

　　每當少年談起ｓａｉ時，臉上的哀愁都讓他十分不捨，但少年每說完一件事，心情就會變的更好，所以他心甘情願。

　　他喜歡少年，雖然少年還沒有回覆他但至少對他的吻沒有排斥的意思，這樣算是接受他了嗎？其實少年的腦袋真的很讓人想不透。

　　「喏…」少年翻了個身正好面對著他。

　　沉睡的少年跟平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是另一種，讓人心動的風貌。

　　塔矢亮笑了。

　　如果今天沒來，他很難有機會看見少年如此可愛的睡顏。

　　傾身輕啄了下少年的唇，塔矢亮將他身上滑落的被子拉高。「好好睡吧。」

　　就在塔矢亮再度沉入夢鄉時，少年像是夢到了什麼。

　　「佐為…塔矢…」

　　月亮的光照在少年的臉上，少年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