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岳紫宸跟六道骸兩個離開里包恩他們肉眼所見的範圍，而在牢籠之中的蒼則是漸漸化為一個女人的實體，那個女人有著一頭銀白色的長髮、碧綠的雙眼，穠纖合度的身材僅穿著和服的內襯。

　　「才幾年沒見沒想到小蝶成長到這樣了……真讓人想毀掉她。」舔了圈舌頭，女子開心地握著手上的東西。

　　當初收養她只是為了好玩，讓小蝶被抓去當實驗體也是她故意的，然後把她送回來這個世界也只是「剛好」而已，要不是現在正忙她還想要用更多方式來玩的。

　　「妳沒死？」發現身後有人，所有人轉頭過去看著她。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是里包恩，看到她，他的眼神難掩意外。

　　「恩……你現在也很好玩的樣子，不過我現在正忙呢……」在里包恩身上用了幾分鐘的注意力後，女子走出牢籠自是不帶半點傷。「我們家小蝶就勞煩你多照顧，盡量把她養的好玩一點，不然，我會執行我毀滅彭哥列的權利喔。」

　　旋身半圈，女子跟著整個校地範圍的靈一同消失，只留下帶笑的威脅在里包恩的耳裡。

　　聽岳紫宸說有重要的「母親大人」在操縱其行為，沒想到真的是原本要當第二任夜守的人……如果她是她培養出來的，那就一定要讓廢材綱控制她不可，不然整個彭哥列可能會因為她一時想法改變而毀於一旦。

　　露出跟女子如出一轍的笑容，岳紫宸跟六道骸走了幾十公尺後才從他手上接回藍波，看她能夠自在行走，六道骸感到的不是慶幸而是更大的悲痛。

　　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忍受那種挖心之痛？她居然還能笑的這麼自在那代表她以前受過多少更重的傷？

　　「六道骸……」

　　六道骸低頭跟岳紫宸對看，她的眼神中不僅沒有痛苦反而帶著一絲喜悅。

　　「算了，改天再說好了。」反正橫豎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事情。

　　「小紫蝶，這樣我會很在意。」她到底想要說什麼？

　　「就是想讓你在意。」一直讓六道骸牽著鼻子走她就是注定要輸的那一個，她還沒這麼笨。

　　糾纏著走到操場，所有人都已經集合在那個地方，六道骸跟岳紫宸對看一眼決定坐壁上觀，畢竟他們應該可以活下來吧，如果連這樣的程度都沒有就不是里包恩要賭的人。

　　看到他們站在一邊很悠閒，瓦利亞的攻擊有意無意地往這邊過來；六道骸揮動自己的三叉戟打掉貝爾的小刀，岳紫宸則是用身體接下瑪蒙用幻術變出來的幾把刀。

　　幾把刀插在她的手腳上但很剛好地閃過了她手上的藍波跟他的呼吸器。

　　「小紫蝶！」

　　相較六道骸的緊張，岳紫宸只是淡淡地笑著。

　　比起接下這幾刀，躲開來會更傷體力所以就算了吧，只要再忍一下就可以了、再忍一下就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躲過這個死關不是很好嗎？總比花費一堆力氣徒勞無功還要好。

　　拔掉那幾刀，岳紫宸的笑容讓瑪蒙心頭一凜將攻擊轉向其他人；當暗殺部隊不知道多久，不怕死的人比有實力的人更加恐怖。

　　『哼，妳已經失去不死的能力還敢這麼囂張。』夜之戒騷動著，岳紫宸也沒開口要他加入這場爭鬥。

　　「就算你沒有石化的能力依舊會囂張的。」別的不說，她自認很了解自己，那是無敵的能力沒錯但那還不足以支撐一個人的囂張。「話說六道骸，你這樣繼續下去庫洛姆的身體真的會沒事嗎？」

　　「クフフ，是差不多快到界線了沒錯。」所以得快點結束這一場。

　　目送六道骸加入一片混亂，岳紫宸依舊輕笑但她的雙唇緊抿著忍受想要脫離身體的血氣。

　　跟她所想的一樣，這個身體早就該不行了但是母親大人硬把那個東西塞到這個身體所以一開始她在使用這個身體的時候才會這麼順利，就算母親大人不將它取回去大概在幾個月後這個身體也要到達毀滅的極限，所以早晚都要賭這一場的吧。

　　看前方打的差不多，XANXUS也被冰封後漸漸解封當中，她知道可以活下去的機會只有等等的一瞬之機當然要把身上的防備完全卸下，不然阻礙自己就糟了。

　　『解除我心口的石化吧，夜之戒。』吞下剛剛要湧出的一口血，岳紫宸現在也不敢開口說話。

　　『……不要。』

　　『夜之戒，你到底是恨我還是已經接納我了？』三不五時鬧彆扭就算了，有必要挑現在嗎？『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六道骸居然贏了……』

　　她不想死，所以等等要賭一把，也剛好他們的對手是暗殺部隊她才有辦法用上這一招，真的該感謝他們才對。

　　『隨便妳！』

　　夜之戒解開她胸口石化的時候岳紫宸將藍波移到右邊胸口避免他被血痕沾身，然後在他們幾個繼續打的時候不著痕跡地繞著他們的外圍走，嘴角輕啟的一個缺口讓血跟著胸口的鮮紅滴落在地，最後在貝爾他們脫口而出的威脅下畫出一圈血色圍籬。

　　吐掉口中含的血，岳紫宸走到阿綱身邊硬把手上的藍波塞進他懷中。「阿綱……」

　　看著岳紫宸，阿綱本來以為她要說甚麼重要的事情，結果她一開口就是地獄再現。

　　「美工刀穿過胸口的時候整個就很像是把腿部劃上一痕刀傷然後用力地往兩邊掰開來，痛覺就等於是里包恩用鐵鎚連打頭十下同時間還吃碧洋琪小姐做的料理──」

　　「嘻──不要再說了！」那也太恐怖了吧！

　　看他這麼害怕，越紫宸靠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後他立刻反射性地跑離現場，獄寺他們見狀也跟著跑走，瓦利亞本來要追殺到底但是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岳紫宸剛剛留下的血升起了紅色的防護罩擋住了他們。

　　「很抱歉，殺戮重大的人禁止出入。」笑著看他們，岳紫宸也瞥了一眼沒有跑走的六道骸，因為體力盡失的關係他變回了庫洛姆。

　　抱住她，岳紫宸接手了她手上的三叉戟。

　　「好好休息吧。」把庫洛姆移到圈圈外，岳紫宸再度看著她眼前的瓦利亞。

　　其實大家都被阿綱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就連垃圾王都因為剛剛的冰凍滿身都是傷根本動不太了，剩下足以當戰力的就只剩下瑪蒙跟貝爾比較恐怖。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用交易的，願意聽我說嗎？」看著被她嚇過一次的瑪蒙，岳紫宸的笑容更見燦爛。

　　她胸口的血停下了流速，但滿身的紅依舊嚇人。

　　「誰要聽妳的！」貝爾射了兩把小刀過來，岳紫宸一反剛剛的態度把它們打落。

　　「算了。」反正她實在拿不出錢可以給瑪蒙，雖然她也研究出不死的秘密可以當籌碼了不過對方不願意也不好勉強。「那麼，現在就是單方面的屠殺了！」

　　握緊手上的三叉戟，岳紫宸直接衝往他們的方向強力攻擊。

　　他們倆個當然也不可能白白遭受攻擊，正要防守的時候岳紫宸腳步一轉跑到XANXUS身邊，三叉戟的尖端向下，放手。

　　「妳這個傢伙！」從螢幕上看到岳紫宸的作為，史庫瓦羅咆嘯出聲。

　　但是跟他在一起的其他人反而是皺起眉頭。

　　她的武器刺到他身上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冒出來，而且……他沒有流血？

　　拔起武器，岳紫宸默默往旁邊閃過貝爾跟瑪蒙的聯合攻擊，然後就在圓圈內四處遊蕩彷彿遊魂一般。

　　貝爾跟瑪蒙不斷攻擊，看起來攻擊確實都有打到她身上但她依舊游刃有餘的繼續遊蕩，其實也不是這麼游刃有餘，只不過她現在必須裝出這個樣子就是了。

　　發現自己的攻擊無效，瑪蒙想起在體育館那時候的情形，那時候很明顯是六道骸用的，可是他現在已經離開外面那個女孩的身體，裡面這個看起來也不像是幻術師，到底怎麼回事？

　　用了幾個靈魂變成自己的樣子來混淆視聽，岳紫宸趁著對方混亂的時候仔細觀察XANXUS身上的變化，看到他背後漸漸冒出來的靈體她就鬆了一口氣。

　　「紅月之淚復生式──紅月之囚。」

　　站到定點，岳紫宸深吸一口氣咬牙承受迎面而來的攻擊，全新都放在血色的屏障上避免從對方身上逼出來的靈體逃脫。

　　阿綱被獄寺他們追上後回過神來跑回來就發現岳紫宸身上可以被開洞的地方都已經破破爛爛的，就連雙眼也逐漸無神就像真的要死了一樣。

　　「紫宸同學！」

　　「十代目不必擔心，她不是不會死嗎？」感覺到阿綱的緊張，獄寺立刻安慰他，但是他看到一個人可以被傷成這樣也真的嚇到了。

　　應該……不會有事吧。

　　「紫宸小姐……」周遭的喧鬧讓她漸漸睜開眼睛，庫洛姆一驚醒立刻轉身敲打那個屏障。「紫宸小姐妳沒事吧！紫宸小姐！」

　　「嘛、嘛，她不是不會死嗎？」

　　「紫宸小姐她、她已經……」已經把不死的那個東西還給她的母親大人了啊！

　　看到岳紫宸被飛刀刺穿心臟，庫洛姆胸口一緊，眼前失去了影像。

　　紫宸小姐……

　　紫宸小姐一直這麼照顧她結果她的身體也沒辦法撐到骸大人幫助紫宸小姐，然後又看到紫宸小姐在自己面前死掉，自己真的太沒有用了……

　　無意識地流淚，庫洛姆的傷心顯露於外。

　　看到她的淚水，她身旁的人立刻拿溫毛巾拭淨她臉上的淚，然後幫她拉高被子避免她著涼。

　　「我昨天真的很嚇人嗎？」坐在床邊，岳紫宸煩惱地看著床上的庫洛姆。

　　「クフフ，小紫蝶昨天真的很嚇人。」

　　「那句話輪不到你說。」她一回家六道骸用媲美貞ｘ的外表迎接，標準的人嚇人嚇死人。「而且你應該也沒看到庫洛姆看到的……」

　　那邊是超過了一點但那是為了讓生體重新長肉必要的過程，紅月之囚大抵就是置死地而後生的感覺，以前因為母親大人的關係無論怎樣都沒有死亡的感覺所以這次就特地挑幸了暗殺組織來殺自己外加吸走他們身上的怨念來補充這個軀體不足的能量，其實也只是比較完善的補救，大概幾年後還會出事的。

　　「那個Arcobaleno剛剛來說過。」而且還說了一件讓人很生氣的事情。

　　她居然去找那個Arcobaleno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換取他們幾個的無罪……是認為復仇者很好打發還是……太關心他們了一點？

　　「……而且人還在。」她剛剛沒下樓是對的。「我先去換水，如果庫洛姆哭了你就用衣服幫她擦眼淚吧。」

　　端著水盆走出房間，岳紫宸一站起來那個跟以往相比顯得嬌小的身形更加明顯。

　　她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維持小孩的狀態，主要是希望身體從這個時候再重新開始成長看看會不會好一點，不過惡根從這個身體還是嬰兒的時候就種下大概這樣也沒什麼作用吧。

　　走下樓梯，岳紫宸進到浴室去重新用了一盆熱水後上樓去。

　　當然，她不是沒看到在客廳裡的里包恩還有警戒著他的犬跟千種，但她還是選擇先把水送上樓去確認庫洛姆已經好一點後才再下樓。

　　走進客廳，岳紫宸看著里包恩，笑容也懶得裝了就直接坐在他對面的地板上。

　　「一大早來有事嗎？」就算要抓翹課應該也是雲雀的工作吧。

　　「之前的那件事如果我跟妳說復仇者很有興趣妳會煩惱嗎？」里包恩壓低帽沿，岳紫宸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復仇者願意跟我做交易？」現在才說的確是會煩惱一點，不過也還好啦，反正遲早也要換個身體只是有點感而已。

　　「哼，我還沒講。」她現在這樣大概是幾年前的身形大小……昨天那個讓人看不懂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對妳現在的樣子很有興趣。」

　　「我可沒辦法把你身上的詛咒解除。」會變小跟會解除詛咒讓人變大是兩回事，她可沒有那種神通的本能。「那除了那件事情以外還有別的吧。」

　　里包恩不像是會特別跑過來這裡逗她的樣子，至少無聊也會在跟瓦利亞他們打過後休息幾天再來吧。

　　「復仇者已經查到六道骸他們的行蹤了。」

　　「還真是簡短有力。」那就真的有點麻煩了，如果讓他們再去被關的話庫洛姆會哭的吧。「所以你是來警告我別給彭哥列添麻煩？」

　　「沒錯。」其實他也說不清楚自己來幹嘛，大概是發現原本要當夜守的女人還活著多少對自己的復原起了希望……

　　跳下沙發，里包恩離開了她家。

　　岳紫宸則是鬆開背後交叉的手指再度起身上樓，她走到庫洛姆的房門外後便露出笑容，敲了兩下門後才走進去。

　　打開門，庫洛姆坐在床上跟坐在床邊的六道骸形影相疊看起來很親暱的樣子，他們完全沒感覺到有人來的樣子，岳紫宸也沒有再往前走，但是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退。

　　「紫宸小姐！」看到岳紫宸站在門口，庫洛姆急著想要過來卻因為六道骸抓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骸大人──」

　　「雖然我進來的可能很不是時候，不過六道骸先生可以請你退出去讓我跟庫洛姆做最後的道別嗎？」

　　「……クフフ，小紫蝶真不會看氣氛。」六道骸僵硬的放開庫洛姆的手，他轉過身看著岳紫宸。「我可以留下來聽嗎？」

　　剛剛已經透過千種的身體聽到他們的對話，小紫蝶不會去復仇者監獄所以剛剛說的話是騙人的吧。

　　「自便。」走到床邊看著一臉擔心外加疑惑的庫洛姆，岳紫宸按著她的手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柔和一點。「庫洛姆，我沒事了喔，讓妳擔心真不好意思。」

　　「紫宸小姐……」她都沒有幫上忙……

　　「庫洛姆，我有件事情想請妳幫忙，可以嗎？」一臉擔心的樣子真的會讓人不好意思，不會像六道骸那樣假笑就好了嗎？

　　「啊，恩。」紫宸小姐要她幫忙……是什麼事情？

　　「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是通緝犯，剛剛收到消息說對方已經知道他的居所了所以我想去處理一下，希望妳可以幫我照顧好這間房子，要是有事情的話就到閣樓去，在我的床墊下有一份文件妳就拿起來看吧，如果你們要離開了就到商店街那家蛋糕店……六道骸知道在哪裡，然後……」無論是這間房子或者是店鋪的繳費她其實都已經跟千說過一回就怕自己忘記，但是為什麼她現在還是想要再交代庫洛姆一次？明明直接走就好了不是嗎？

　　離開，讓人難受啊。

　　「還有，請幫我照顧好夜之戒。」把戒指拔起來交到庫洛姆手上，岳紫宸的身體漸漸石化她也毫不介意。「你還有更想要的東西該去追求吧……」

　　被庫洛姆握在手上的戒指掙扎了下，她身上的石化又漸漸地解除開來。

　　現在的身體要平安回來她實在沒有太大的信心，要是讓夜之戒也陪葬那該怎麼辦？

　　「小紫蝶妳說什麼！」箝制住她的肩膀強迫她面向自己，六道骸不能連結她的話語。「為什麼要離開！」

　　「大概，被母親大人傳染了惡習。」雖然說要離開她但是自己終究是像她的，早在認識之初就知道母親大人心裡有很重要的人為了他們她就算是毀滅世界、殺神滅佛都毫不手軟；現在的她也一樣了，無論六道骸怎麼定義她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想要保住六道骸活著的自由，所以就算是跟整個黑手黨作對又如何？誰叫他，是第一個讓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人。

　　「你們如果要繼續住下去就自己想辦法整理這個房子吧，那個人偶我要帶走。」岳紫宸收斂起偽裝的笑容看著他，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反射整個房間的景致。「我想去找復仇者一趟，就……這樣。」

　　「就……這樣？」小紫蝶居然把這種事情說的這麼輕描淡寫？「為什麼要為了我們去對抗整個黑手黨！就連彭哥列來拜託我做霧之守護者的時候他們也只說要保護犬他們而已為什麼妳要一肩扛下不屬於妳的罪，小紫蝶！」

　　「要說的話是為了你而已……」視線跟聲音一起降低，岳紫宸苦笑了下後掙脫開六道骸的手，起身，下樓。

　　客廳裡犬跟千種還在玩電動岳紫宸順手就將還在掃地的人偶抓過來跟她說了幾聲後讓她去準備東西。

　　以現在的身體跟收到的靈直接去復仇者那邊絕對會輸的吧，不過自己身體百毒不侵再加上之前用冥道好像也有傳了一些風聲出去，就算真的輸了也不算是流失所有籌碼。

　　東西都拿齊後岳紫宸將那具人偶裡憑依的靈抽出，放她自由；接著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這棟房子。

　　她離開後不久，房子的大門再度被打開，站在門外的兩個人被中午熱辣的太陽照得閃閃發光。

　　「接下來就拜託妳了，可愛的庫洛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