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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完錫斯特大概的解釋後嘆了一口氣,他說的內容太沉重,雖然我不在乎不過我依舊走到他身邊拍了他肩膀兩下,用鐮刀。

 

        「喂喂,這時候不是該安慰我一下嗎?」錫斯特早就把劍擋在我的鐮刀跟他的肩膀中間,除了掉幾根頭髮外根本沒事。

 

        「你只要現在下地獄我保證三餐清香、素果,過年過節還會多拜一些三牲、飲料如何?」聽到某人說他早在出生就被他們家的附近一個算命的判斷即將死亡,結果用他們家的秘術延命至今……重點是他們是把世界上剛好跟他八字輕到極點相反的命盤直接抓去施展同命術,那個八字很重的人似乎就是我。

 

        難怪我明明八字這麼重卻會看到鬼!

 

        「那也讓我去預定一下接下來一百年要給我的東西,還有,金紙跟玩具也不能少啊。」我看他這麼興趣在他要的東西上,收回鐮刀,狠狠踹他一腳。「我知道妳很生氣,可是妳想想我也才剛出生怎麼知道那些老頭搞了那種事嘛。」

 

        他趴在地上幾秒後就爬起來坐著看我,一如往常的欠打、不同以往的認真卻讓我有點不想理他。

 

        「我這次出來也有要找妳的意思,反正我們遲早會回到我家那塊大陸,那時候我會逼那些老頭跟妳道歉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笑著,但我卻感到脊椎骨一陣惡寒。「我不打算把妳的命還妳,不過我也不會欠妳。」

 

        「不用,反正沒影響。」我本來想再好好踹他幾腳,可是那個笑容搞到我全身發毛。「在下個任務之前你最好恢復原樣。」

 

        道歉也道歉過了、事情也弄清楚了,這些就當作甚麼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哈,那妳最好也保持原狀,預言師。」他站起來,離開我的視線之中。

 

        一分鐘後他走了回來,很認真地看著我。

 

        「下個任務還有紅楓他們在哪裡?」也恢復得太快了吧,這傢伙。

 

        「如果你會魔法,往天上打一個火球他們就會來了。」那三個根本愛玩到極點、再加上這個傢伙唯恐天下不亂,找不到人只要出點亂子他們就會自己聚過來了。

 

        他好歹是個魔劍客,簡單的火球魔法難不了他吧?

 

        「會是會,不過大概沒用。」錫斯特真的往天空中打一個火球,不過……為什麼是黑色的啊?「我會的全部都是黑魔法,現在大半夜的根本看不到。」

 

        我們看著天空,的確是一片黑暗。

 

        我死都沒想到錫斯特居然只會黑魔法,算了,他長得太萬能是他的錯、沒問清楚他會甚麼魔法我也有一點錯。

 

        「回城,我查一下地圖。」一開始在我住的村莊撕的那些任務單雖然都是我們國家的居多,不過我畢竟是全國知名的預言師,走出村莊只會給我自己添麻煩,有名的地方我多少知道但是一些小村鎮就沒辦法。

 

        我們回程到任務介紹所拿了張給冒險者的地圖,我仔細看了下後發現最近的任務點離我們還蠻近的而且也還沒有其他冒險隊去解,不過有點麻煩。

 

        那個地方不是城鎮,是這個敬死城跟下個剛好完全相反的神城正中間,傳說中因為這兩個城的氣場不合而製造出的詭異空間,只要走過去在那邊自以為鬼擋牆的原地繞三圈就會進入另一個空間。

 

        我們的任務是……把一個小女孩疑似掉到那裡面的娃娃撿回來。

 

        我抬頭看有點興奮的錫斯特,實在很想一拳打下去。

 

        「這個任務誰撕的?」一個娃娃,買不就好了嗎?幹嘛大費周章寫任務單,而且懸賞報酬是:一個娃娃。

 

        那個業主根本大腦有病,該去的不是任務介紹所,是醫院。

 

        「大概是禔傑還是沙娜吧,之前那個抓姦的也是他們撕的。」錫斯特的話讓我更想要脫離這個隊伍,可是老話一句,預言師真的很難在正常的冒險隊混下去。

 

        我再怎麼想要拖延去屠龍的任務而每到一個城鎮就撕懸賞單,其他人跟著撕就算了,為什麼不是撕一些莫名其妙的就是更莫名其妙的?在撕之前不會看一下嗎?

 

        「預言師,妳最好習慣沙娜的個性,她只要字寫得漂亮無論對方是可憐的小女孩還是萬惡的大魔王都絕對會站在他那邊。」我看著懸賞單,字的確很漂亮。

 

        不意外,這個隊伍沒有正常人。

 

        既然都撕了退任務也很麻煩,反正接著的任務也要經過神城,在途中解掉任務,把娃娃帶到神城回報。

 

        「走吧。」

 

        「沙娜他們不用叫了?」我看著拉著我就跑的錫斯特,根本覺得他大腦有問題,剛剛那個問我紅楓他們在哪裡的人不就是他嗎?

 

        「他們會跟上來。」哪來的自信?

 

        我被錫斯特拉出城後,用著拿鐮刀的那隻手勉強把水晶球拿出來看,沙娜他們的確會追上來,不過那是到神城之後的事情了。

 

        「錫斯特,等一下──」我想抽回我的手,但是錫斯特跑的很快我幾乎沒有空閒的時間。

 

        再怎麼說我們也應該雇輛馬車或者是找到紅楓再說,錫斯特是在趕投胎嗎?

 

        「錫斯特!」

 

        我受不了大喊一聲,錫斯特這才慢慢停下腳步。

 

        他轉過頭看著我,我很不滿地瞪著他。

 

        「不是都說好了嗎?」

 

「啊?」他在說什麼?

 

        他站在我面前,低頭很認真的看著我。「我說過,我不會欠妳。」

 

        「我也說過不必了。」如果他要給什麼補償那就算了,剛剛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我不敢期待。

 

        他嘆了口氣,彷彿我沒聽懂他說的話。

 

        「預言師,妳不是問我喜不喜歡妳嗎?」這句我聽的很清楚,那個很欠打的回答還有接下來莫名奇妙的道歉要我忘,大概一輩子也忘不掉。

 

        「事情解決了。」雖然聽不懂他道歉的涵義,但是有道歉我就可以接受,反正我已經不想管了。「要回去找紅楓嗎?」

 

        這種黑暗的夜晚雖然剛剛在幫那個殭屍找手之前我們是睡飽再出發的,不過晚上還是多一點人比較保險。

 

        我轉頭想回敬死城去找人,錫斯特拉著我的手沒有放開,反而忽然用力,把我整個人拉到他懷裡。

 

        「沒解決,妳好像沒聽懂我就再跟妳說一次。」我看著天上的月亮,不想做無謂的掙扎也只好讓他抱著聽他解釋。「我很喜歡妳,預言師,所以我們結婚吧。」

 

        「……錫斯特,你確定你沒有說錯什麼嗎?」哪有人一開口就結婚,重點是別說結婚,我連跟他在一起都沒興趣,應該說一想到就火大。

 

        「有點,那修正一下。」修正個頭,應該要收回。「逸黔,我喜歡妳,我們結婚吧。」

 

        ……我搞錯了,該收回的不是他也不是那番話,我也做出修正動作,我拿著鐮刀,狠狠的朝他劈砍而下。

 

        這個角度用鐮刀有點難移動,但是我很確定這樣可以砍斷他的脊椎只要他沒有用他的劍去擋。

 

        「妳這樣是謀殺親夫。」

 

        「修正,為民除害。」我蹲下身鑽出他的拑制後轉身拿鐮刀劈砍。

 

        他的劍擋住我的鐮刀,但是他卻沒有擋住我放下鐮刀後打過去的一拳,我不認為他擋不下,所以抬頭看他。

 

        「預言師,妳的臉很紅。」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容。

 

        衝著他這個笑容,我不把他打回地獄對不起我自己!

 

        我再度抄起鐮刀攻擊,錫斯特大概覺得很好玩所以他也將他的劍對著我但沒有使用魔法。

 

        我們在這條石頭道路上一邊打一邊前進,不知道打了多久,本來都是樹木的週遭環境頓時變換成海洋。

 

        我還來不及反應,錫斯特立刻收劍把我攔腰抱起,跳到離我們很近的一艘小船上。

 

        我大概看了下,我們現在在大海上,聞得到海鹹味,勉強看得到一塊陸地在遠方,天候晴朗、白天。

 

        「……我們剛剛有繞圈圈?」印象中沒有,不過打的太認真或許有也說不定。

 

        「五圈。」我看著錫斯特,完全不想去理解他的腦袋是怎樣組成的。

 

        「放我下去。」進來就進來,短時間內也沒辦法出去乾脆直接去找業主要找的娃娃。

 

        他放我下去後我們兩個坐在船上互看,這艘船是一艘木頭小船,坐兩個人不算擠,船上有繩子、有糧食、連觀光手冊都有就是沒有槳。

 

        我拿起觀光手冊,一本神城的、另一本敬死城的。

 

        我們現在是要怎麼辦?

 

        我本來要拿水晶球不過剛剛打的太過份似乎又把水晶球掉了,所以我閉上眼睛看著未來化成的文字,但是完全沒有提及我們現在的情況,意思是這個無關緊要?

 

        既然無關緊要應該也不會太危險吧。

 

        我睜開眼睛看著錫斯特,他已經很自動的把兩本觀光手冊用繩子綁在我的鐮刀還有他的劍鞘上。

 

        「你要划船?」不是綁在刀刃上就沒差,不必擔心生鏽問題。

 

        「不然呢?等紅楓他們來救我們?」那幾個傢伙沒有進來玩就不錯了,救?

 

        錫斯特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就讓他划船載著我們兩個來到陸地上。

 

        我們剛上岸,沙灘上的文字就讓我想要快點離開這個空間。

 

        沙灘上每個都比我大的文字組成讓人火大的命令句,比錫斯特剛剛故意鬧我更令我火大。

 

        『預言師快點把書拿出來,妳讀書這麼多年是沒學到紙不能碰水嗎?』

 

        我看著地上的文字想都不必想就知道哪個人寫的,甚至連這個空間都是他搞出來的吧。

 

        我把衣服裡的書拿出來,也順便發現我的水晶球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了,沒有水晶球根本無法占卜,預言也看不太清楚……

 

        不管那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既然這個空間是那傢伙用出來的他應該也會多少幫我留點後路才對。

 

        我將書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寫的字我看了兩遍。

 

『我怎麼可能為妳留後路,我還巴不得妳現在就到地獄跟我相聚,我都請人告訴妳要相信夥伴,妳怎麼會來相信我這個不是夥伴的人呢?』

 

        我看了兩次後把書擺到錫斯特面前讓他看,他很顧我的面子沒有笑出來不過我看他才三秒就將近內傷。

 

        平心而論,這句話寫的很中肯,所以我收回書、闔上,將它放水流。

 

        『哈哈,行動派,我賭對了!接下來管妳用葉子亂割還是看浮雲,占卜對預言很重要,雖然妳超沒天份可能要學一個月,妳要是學不會水晶球以外的就跟錫斯特一起困在這裡算了。』

 

        書丟了,換成沙灘上的文字變化。

 

        我忽然懷疑,幾百年前預言師受歡迎到全國都巴不得我入學當預言師根本是那時候人類的眼睛尚未進化,不然這種比錫斯特更惹人火大的個性怎麼可能是傳說中「讓人景仰」的預言師?

 

        「你到底想做甚麼?」前兩次他的確都幫到我的忙所以我對這個百年前的預言師沒有質疑,不過,他到底想要我做甚麼不能一次說清楚嗎?這樣我比較好安排時間照他的進度學習,總好過我們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

 

        『秘、密,妳這個百年後的預言師好好體會我偶然的用心良苦,順帶一提,本大爺是女的,至於妳旁邊那傢伙有甚麼企圖,哼哼哼哼哼,自己想,等妳決定當人還是當某種沒有感情的生物那時候我就不會再騷擾妳了,附註,妳如果真的不想當人就快點給我死一死,不要讓我完美的預言留下汙點。』

 

        「錫斯特。」我看著他,他很認真地對我點頭……我都還沒說我要閉上眼睛看預言,難道他知道我看預言不需要水晶球?印象中我沒說過。

 

        「我懂,用『順帶一提』還用『附註』,文法有問題。」

 

        『你這傢伙大腦才有問題!』

 

        我都還沒在心裡想,沙灘就給錫斯特一樣的回應,第一次對這個預言師有好感。

 

        「哈哈,說話口氣跟妳超像的,預言師。」

 

        『不要叫我預言師!』

 

        「不要叫我預言師。」我握緊鐮刀看著錫斯特。

 

        他看了沙灘上的文字又看著我,笑容詭異的讓人想打下去。「……逸黔,我來敎妳占卜吧。」

 

        我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

 

        現在比起想辦法叫錫斯特別叫我的名字,不如快點完成那個預言師的要求快點離開這裡還比較實際。

 

        我也可以自己看未來自己學,不過以我現在看那些文字的「眼力」,沒有水晶球根本天方夜譚。

 

        在十字路口迷失方向的時候用預言來做輔助,預言會顯示該走的路徑、方法、花費時間、途中變數……假設全部寫在一張A4大小的白紙上,需要寫的越多,字體理所當然會越小。

 

        我對占卜完全不熟,但是聽說過的就有水晶球、撲克牌、丟鞋子、擲筊,更別說還得附上說明以及材料取得方法,看的清楚全部步驟才有鬼。「……你會占卜?」

 

        錫斯特看著我,他的手按在劍柄上大概是沒想過我居然不會打他吧,不過我不是不打,是想等離開後再一併清算。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錫斯特拉著我的手進到小島的樹林中,他沒有拔劍,而是用劍風砍倒一棵樹,然後盯著樹的年輪看。「只要看樹的年輪就可以知道──迷路的時候要往哪裡走。」

 

        「這不是占卜。」這傢伙腦袋有病,什麼都沒說就白白斷送一棵樹的生命。

 

        「是喔,那換這個。」錫斯劍鋒一轉,掃落滿天的樹葉。「只要一手可以抓住三片樹葉──」

 

        「是櫻花花瓣,而且那是戀愛占卜,跟我們現在沒關係。」我沒事在家都看書了解這塊大陸上的各種事情,這種根本就等於女孩子之間的常識的東西為什麼錫斯特會以為這個可以幫助我們離開這裡?

 

        「跟我們現在無關?」錫斯特笑著看我,紫色的雙眼別有深意的黯沉。

 

        「……我後悔了。」我抓起鐮刀直接往他身上砍去,他也一如往常地提劍擋下。「沙娜說的對,有些人應該適時教訓一下。」

 

        錫斯特從剛才到現在都在玩我,他一旦認真眼神根本不一樣;我不知道原因,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陪他玩。

 

        「沙娜有告訴妳,她對我從來都沒有教訓成功嗎?」他的劍沒出鞘,黑色的火焰卻燒了上去。

 

        「大概猜的到。」我不可能會對一個劍客還是個魔劍客挑釁,不過錫斯特惹的我很火大,但是他比我強太多不會太認真打所以我打算打完這一場再想辦法離開。「提醒你一下,我加入你們還不到半年。」

 

        預言的能力可不是靜態功效而已。

 

        「那就來打打看。」錫斯特抽出劍直接往我的腰腹間砍,右手手腕一彎,用鐮刀的刀柄擋住他的攻擊。「別忘記我還會黑魔法。」

 

        他劍上的黑色火焰往我的刀柄燃上,但是我怎麼可能沒想過這點?

 

        我不閃不避,火焰一燒到我的手就自動繞過去,一路延燒到我的鎌刀刀鋒上。

 

        一瞬間我看到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不過我早就習慣,我剛畢業時每個來找碴的都是這種表情,只不過他恢復速度最快。

 

        「果然是抗魔屬性。」錫斯特腦袋很好所以馬上聯想到我可以抵抗魔法我也不意外,不過……哪有可能有人的身體可以抵抗魔法的?

 

        我伸手在斗蓬袖子裡拉出一條鐵鍊拋出,纏住錫斯特的腳;他大概是很好奇我要做什麼所以沒有閃過,但是鍊子一纏到他的腳,他瞬間露出痛苦的掙扎樣貌。

 

        「神魔大陸。」這條鍊子有抵抗魔法的屬性,如果是傳說中生命由魔法屬性支撐的神魔大陸的人被這條鍊子打到應該就會很悽慘。

 

        我只是想確定這一點而已,確定之後就把鍊子收回,順便收回鐮刀。「你之前的解釋跳過神魔大陸。」

 

        什麼他家附近算命的,誰會隨便相信一個算命的說的話然後就去詛咒別人跟他家小孩一起死?還有,雖然這裡是魔法大陸,但是魔劍客是很少見的職業,用冰刃或者風刃就可以達到劍術的效果沒有誰會特意去練近身攻擊。

 

        我扶著錫斯特靠在一旁的樹下休息,我知道剛剛那一招很過分,不過理論上只要我沒想到的話剛剛那一招還算很光明正大,就當我沒猜到他是神魔大陸的人好了。

 

        「嘖嘖嘖,妳根本把我當作是盜賊在打。」錫斯特依舊一臉痛苦的樣子,不過可以開玩笑已經算好了。「神魔大陸所有居民只要一瞬間被剝奪魔力,比受重傷還要痛,逸黔妳不是普通的預言師,我的眼光果然很棒。」

 

        我本來還有想跟他道歉的意思,現在愧疚全沒了。

 

        「為什麼要隱瞞你是神魔大陸的人?」我知道神魔大陸很神秘,但是我們是隊伍,隱瞞很不道德。

 

        「我只是沒講。」錫斯特咬著牙、閉著眼睛。

 

        我不知道神魔大陸的人被剝奪魔力會怎樣,但是看他冷汗直流我大概也知道不妙了。

 

        「錫斯特,你還可以站起來嗎?」先確認他的身體能力然後快點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去找醫生,至少也要找到祭司之類的來幫他祝禱。

 

        「讓我休息一下……」他話還沒說完就昏過去,就算我揍他的腹部兩拳、連打他十個巴掌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預言師,你知道會發生這件事。」錫斯特受的傷害不是我可以插手的,所以我看著天空說話,畢竟,要找祭司前絕對要先離開這個鬼地方。「放我們出去。」

 

        我等了三十秒,一本書打中我的頭,我把它撿起來翻到最後一頁,那個預言師只在上面寫一句話。

 

        『我指示妳占卜方法,他就別管了,反正那只是個人類,連妳爸媽死的時候都沒感覺不是嗎?』

 

        他最後一句話讓我發楞幾秒,隨後我閉上眼睛開始看預言。

 

        那個預言師不可能讓我呆在這裡,既然有能力創造異空間,隔了幾百年對我下殺招也不是難事,所以我們絕對會出去,現在只要看到我們是怎麼出去的就可以了。

 

        我在黑暗中不斷看著身邊飄過的文字,很久沒有用這個方法看的眼睛很痛不過我還是抓到了離開這裡的文字消息。

 

        把那個中等字體的標題跟內文抓過來,我看到的文字雖然跟以前一樣只看的到模糊的形體,但是內文整個就像打翻飲料一樣沾上了模糊的馬賽克,以前從來沒有這種狀況,為什麼?

 

        「離開……找到會占卜的……沙灘……」勉強看的到這幾個字,其他的不是被擋住就是字變得更小讓我無法看清。

 

        這裡只有我跟錫斯特,我去哪裡找會占卜的人?

 

        我睜開眼睛思考了幾分鐘,錫斯特的冷汗依舊不斷,但是書翻開那個預言師依舊什麼也沒說,我一定要快點帶他離開這個地方,出來之前看到的資料說這個地方是神城跟敬死城的器廠製造出來的空間,也就是說有可能空間是虛幻的……那跳海應該也是一種方法吧。

 

        我把錫斯特拉出樹林正要把他拖到海裡時,一股大浪打上來,我反應不及被浪打到,嗆了一口水。

 

        「咳咳……」剛剛明明沒有浪,又是那個預言師搞的鬼吧。

 

        我低頭檢查錫斯特,他似乎也嗆到的樣子很難受,我立刻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讓他鼻腔的海水流出來。

 

        『妳可以靠意識辨別這片海是假的他不可能,妳要就學會占卜、要就自己離開,反正預言師這職業會讓人泯滅人性不是嗎?』

 

        沙灘上又浮現出一些字,讓人火大。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這裡不可能找的到會占卜的人,那個預言師又是幾百年前、靠著他的預言隔空在挑釁我,平常不管無所謂,現在錫斯特快死了我沒有耐心應付他!

 

        『他不是惹火妳很多次?趁現在殺了他,再用預言的能力找出安撫三笨蛋的方法不就好了?』

 

        「你閉嘴!」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殺了錫斯特!

 

        『直接說他為了執行任務犧牲也可以矇混過關,反正冒險隊才是妳的夢想,何必在乎區區一個人類?』

 

        「我說──閉嘴聽到沒有!」我知道這樣的怒吼對百年前的他根本沒有用,不過我的忿怒吵醒了一直纏在我脖子上睡覺的炩。

 

        『妳別忽然大吼,脖子震動這麼厲害我很難睡。』炩從我脖子旁邊伸出頭來看著我的眼睛。『發生什麼事了?』

 

        「……炩,你覺得附近有我跟他以外的人類嗎?」雖然我完全感覺不出這座小島還有別的人類,不過這種事情交給身為動物的炩比較實際。

 

        『我看看。』炩從我的腳爬到沙灘上,沒幾分鐘牠又回來了。『這邊所有東西都假的,連動物都沒有。』

 

        炩可以準確分辨真的根假的因為牠是蛇,可是錫斯特現在昏迷,不可能分的清楚,如果不能找出其他的方法離開可能會來不及救錫斯特!

 

        「可惡,到底要怎麼學占卜……」我當初學會水晶球占卜花了整整三個月,現在要我再花同樣的時間學會別的占卜根本來不及救錫斯特!

 

        我低頭看著錫斯特,他現在不僅臉色發白、冷汗直流,連他左眼下的刺青顏色都開始變淡……雖然我看不懂刺青,但那一定是神魔大陸的重要圖騰,也絕對跟錫斯特的生命有很大的關係!

 

        我閉上眼睛再度抓剛剛的文字來看,依舊只有「離開」、「找到會占卜的」、「沙灘」這三個字,我找了其他文字過來不過那都是在說我們離開這裡之後的事情,甚至連到神城要往哪個方向去找祭司都寫的很清楚。

 

        「可惡,這裡哪有人會占卜啊!」我的水晶球偏偏丟了…

 

        『我會啊。』

 

        我睜開眼睛看著炩,他很認真的看著我。

 

        「你會占卜?」我第一次聽說。

 

        炩沒有理會我,他看著我腳下踩的沙灘被一波波的潮汐改變,再抬頭看著從我們進來到現在就高掛在天空的太陽。

 

        『往東南方去。』炩很認真的看著我,接著轉頭看往某個方向。

 

        我沒有時間思考只好先把錫斯特一直握在手上的劍收回他的劍鞘,然後一路拖著他往炩指示的方向過去。

 

        這個小島不大,才跑不到兩分鐘我們就到了另一邊的海岸線。

 

        「這裡?」這裡一樣是海,沒差別吧?

 

        『還要再過去。』炩看著海面上,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炩也不可能在我火大的時候耍我畢竟牠體驗過我的怒火,可是錫斯特……

 

        我看著錫斯特,他剛剛被我整路拖過來的傷不算狼狽,不過臉色更糟糕了。

 

        沒辦法,我只好把鐮刀丟了,抱著錫斯特往海裡走。

 

        多虧海水的浮力,雖然我沒辦法真的把錫斯特抱起來,不過維持他的臉部在海面上還不成問題,我們一直走到我都快要滅頂、炩也完全爬到我頭頂上後炩忽然把頭身下來看著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往下潛到海底就有通路了。』

 

        我低頭往下看,確實有一條路不過錫斯特這個狀態再加上炩……

 

        『我沒差,反正是假的。』

 

        我確定錫斯特還有呼吸後,捂住他的口鼻直接把他拖入海底。

 

        那條隧道不深,一走進去馬上就看的道光,我跟炩都沒有問題,確信這不是真正的海水呼吸就完全不會受到阻礙,但是錫斯特被我一直捂住口鼻表情很痛苦,可是他的頭髮隨著水流漂盪表示他有受到這些幻覺的影響我不能放手。

 

        走到隧道中途,錫斯特的臉已經完全脹紅,可是隧道很小我不可能再加快速度。

 

        無可選擇下我張大嘴巴含了一口氣對準錫斯特的嘴將空氣吐進去,他的鼻子依舊被我捏著,不過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我趁機拉著他走出隧道,一走出去,三笨蛋已經在出口迎接我們了。

 

        「紅楓找到逸黔了!」他們三個站在我們面前,背景是一片燃燒的樹林還有敬死城。

 

        旁邊還有不少人,不知道他們是誰不過我現在根本不想管。

 

        「紅楓,用最快的速度往那個城去!」我抓住跑往我這邊的紅楓,她立刻用風魔法把我們送到空中,往我指的神城去。

 

        神城跟敬死城不遠,再加上紅楓的風魔法,跟使用傳送魔法的時間差不多我們就來到了神城的正中央。

 

        神城正中央,一座巍峨的教堂矗立在眼前,我本來以為還要多花心思才進的去,沒想到教堂燈火通明,門口還站著兩排祭司像在迎接我們。

 

        「紅楓,下去。」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不過要把錫斯特送給裡面的祭司祝禱也得先下到地面。

 

        我們踏到地面後,那兩排祭司沒有半點動作,教堂裡面走出一個看起來位階比他們更高的人,他走過來看著我抱著的錫斯特,一隻手蓋在他的刺青上,念了一段咒語。

 

        他的手發出金色的光線,錫斯特的臉色從蒼白稍微恢復了一些。

 

        「請進,那個人已經通知我了,我會幫他祝禱。」我不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是看能力他是個很厲害的祭司。

 

        禔傑走到我面前將錫斯特接手,我們一行人跟著他進去。

 

        教堂內部有一塊凹陷下去的地板,那個祭司叫禔傑把錫斯特放在正中間後轉頭看著我。

 

        「對神魔大陸的人來說,他已經接近死亡,必須用跟他命盤完全相反的血液塗抹全身才能進行祝禱,我立刻找祭司來詢問──」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衝到錫斯特旁邊抽出他的劍劃破我的手,讓血流到他身上。

 

        「紅楓,讓隊長大人飄起來,禔傑,控制逸黔的血讓他們塗抹隊長大人的全身上下,不要讓她失血過多。」我聽到沙娜說話的聲音、錫斯特浮起在半空中、我的血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去纏繞錫斯特的身體,還有,那名祭司低沉的聲音以及祝禱的聖光。

 

        接著,只剩下黑暗。

 

        就跟看預言的時候一樣,我看的很清楚自己在黑暗之中,不過我的姿勢是躺著的、身邊也沒有漂浮的文字。

 

        『預言師,妳還活著,不用擔心啦。』

 

        這個聲音……誰?

 

        『哈哈,第一次聽到我的聲音很有趣吧,理論上來說我連文字都不能給妳看,不過要我眼睜睜看著妳走向那條不是人的不歸路根本就是在侮蔑我的好名聲。』

 

        「是妳!」我氣的睜開眼睛想爬起來,不過全身痠痛根本無法動作。

 

        『哈哈,那傢伙傷的很重妳以為跟他同命的妳會好到哪裡去嗎?雖然妳現在在我開的神識裡面,不過妳亂動會牽扯到現實的軀體,搞不好會死,別白費力氣了。』

 

        「妳想做什麼?」冷靜,她要殺我……就算了,反正我現在確定無力反抗。

 

        『沒要幹什麼啊,只是想敎妳怎麼預言而已,畢竟我一世英名被妳上一個白痴用的亂七八糟的,火大的要命。』

 

        我上一個……那個自殺的?「那為什麼要鬧我,妳可以光明正大的用那本書敎我。」

 

        『那樣就不好玩了,而且妳不好奇為什麼我可以做這麼多陷阱玩你們嗎?附帶一提,只要看的到預言就可以做到。』

 

        「我不在乎。」我的預言不是用來做那種事情的。「快滾。」

 

        『妳現在跟死沒兩樣,不可能駕馭這個空間,我一旦離開妳就必死無疑,還有,我這麼有良心的人怎麼可能讓妳死在這裡呢?』

 

        「……妳說話的方式比錫斯特還要欠打。」大概是她的語氣還有不可能離開的事實在眼前,我的情緒平復許多,而且說到底傷到錫斯特的是我,沒有理由怪罪她。

 

        『哈哈,那可是當然的,因為我跟他的上上輩子在交往啊,不……該說是單方面逗弄比較正確吧,錫斯特看起來風流的要命事實上超純情的,我只不過是把他衣服搶走,他居然立刻用神行術跑回旅店,跑超快的一路上都沒人看到他,只是很疑惑的看天空怎麼會刮一陣怪風。』

 

        「我沒興趣聽。」

 

        『然後只不過跟他說我需要有個小孩想叫他動用他的特權幫我找個品質不錯的男人,他就火大的要命把我關進監獄。』

 

        「我沒興趣。」

 

『最離譜的是他跟我求婚的時候亂七八糟的,居然跟我說如果我不嫁就殺了我。』

 

        我已經放棄跟她溝通,或許我的命天生詭異,只會跟怪人相遇。

 

        她又講了好一陣子後忽然停下來,黑暗的空間靜謐無聲。

 

        『妳知道別人講話的時候妳沒認真聽很不禮貌嗎?』

 

        「妳不知道別人不想聽的時候拼命說很不禮貌嗎?」我用同一句話回覆她,她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我這邊要天亮了,再不裝睡被抓到我會死很慘,對了,我知道妳不會生我的氣所以道歉就免了,只不過呢,等妳醒來後記得叫那個祭司把「玉的物品」拿給妳,妳這樣說他就知道了,就這樣,等妳身體發出黑色的光的時候就代表妳跟他的傷都好了,到時候妳只要想著離開就會離開這個空間了,再見。』

 

        她說完後大概離開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過一陣子後我的手也勉強可以放到身體上面,我就一直等著手部發出的黑光出現,閉上眼睛心中默想要離開這裡,再睜眼,看到的是躺在我身邊的錫斯特。

 

        「靠……」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罵髒話,雖然很久沒罵了,但是我才剛清醒有必要把我跟錫斯特擺這麼近嗎?

 

        『妳醒了?』炩爬到我面前,牠探頭探腦一下,然後咬了我的臉頰一口。『好乾。』

 

「我睡多久了?」我動了下手腳爬起來,發現我跟錫斯特是躺在那個教堂凹陷下去的地方,我們兩個身上都還沾著血,大概是我的。

 

        『三天?妳的血沒有異味,為什麼會突然昏倒。』炩爬上我的脖子一如往常的纏繞著,我的解釋……牠大概也不會懂,畢竟我也只聽錫斯特粗略解釋。

 

        「沒什麼。」我伸手摸他的頭敷衍過去。

 

        這個空間裡面沒人,我站起身往後方的門走過去,一走進去立刻有東西衝過來抱住我,我把手擋在脖子跟臉中間避免炩閃避不及被壓扁。

 

        「逸黔醒了!」不用想就知道這個人是紅楓,我還順便看到沙娜跟禔傑,還有那個幫錫斯特祝禱的祭司。

 

        「紅楓,去看看錫斯特怎樣了。」雖然我剛剛看到他的臉色跟平常一樣,刺青的圖案也恢復以前的明顯,不過一個人在那裡醒來應該會有點麻煩。

 

        「要不是那個老頭說有外人在逸黔會死,紅楓會抱著逸黔睡覺!」她勒緊我的肩膀就像在保證什麼,我只覺得肩胛骨很痛。

 

        「我知道,快去。」我拍了紅楓肩膀兩下,她才不甘願地走出房間去看錫斯特。

 

        我走到祭司面前,雖然不清楚,但還是開口。「把「玉的物品」給我。」

 

        「好的。」他沒有多問我什麼就離開這個房間,不久後,他拿著一把連刀刃都是全黑的鐮刀以及一顆完好的水晶球交給我,我接過手,發現還有一片玉珮,上面是神城的十字標誌。「預言師,這是上一位預言師要交給妳的,如果有需要請儘管吩咐我們,神城的子民會盡全力達到妳的要求。」

 

        我看著他,又轉頭看著似乎被伺候的很好的沙娜跟禔傑……「有地方可以洗澡嗎?」

 

        雖然是我自己的血,聞起來依舊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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