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神城在魔法大陸算是不小的城鎮，他跟敬死城一樣不隸屬任何國家，兩個很囂張的在四個國家中間硬挖出一塊地建了他們的城鎮，這是我在觀光手冊上看到的。

 

        我現在整個人坐在單人浴缸裡泡著溫水休息，手上拿著神城跟敬死城的觀光小冊看，炩則是在水面上游泳根本不知道牠是要洗澡還是不要洗。

 

        基於這兩個城的信眾眾多，附近的國家連保護費都不敢收，但是……為什麼神城的要聽那個預言師的話？怎麼說她就只是一個預言師，如果是她用預言的能力讓神城的人誤認她是神就算了，神城的很清楚她是預言師……

 

        「預言師到底有多大的權力啊……」我放鬆身體看著天花板的圖畫，上面畫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斗篷，一手拿著鐮刀、另一手卻是水晶球。

 

        聽說這個附單人浴室的房間還是為了我特別打造的……真浪費錢，為了一個不知道……不，應該說為了一個不會長久住在這裡的人蓋這個房間。

 

        『如果妳擁有很大的權力，小心變成那個縱火狂。』炩游到我面前忽然下潛下去，先不說牠到底要不要洗澡，這話讓沙娜聽見明天的早餐就是炭烤蛇肉了。

 

        好險沙娜聽不懂炩在說甚麼，應該說除了錫斯特跟我以外都沒人聽得懂炩在說甚麼，這也是同命的效果嗎？

 

        我洗好澡順便把炩抓出浴室，反正牠看起來只是想玩水；換好神城的為我準備的衣服跟新斗篷、拿好東西後，回到教堂的大殿，坐在錫斯特躺的凹槽外看著他。

 

        據說，錫斯特是事主，所以他會比我多昏迷半天到一天不等。

 

        沙娜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本來要解的任務，路過任務介紹所的時候去確認發現已經被別人解掉了，畢竟我昏迷了三天，時限已經過了，任務單在次出現在任務介紹所裡。

 

        不過我們現在也不能離開這裡畢竟錫斯特還在，我只能在這邊一個人等著被禔傑用水柱沖乾淨的他醒來。

 

        沙娜叫紅楓用風壓把我壓在這裡不准動，除非錫斯特醒來，否則我就得維持這種坐姿、側頭看著他直到我脖子從扭到變成斷掉。

 

        幸好錫斯特三十分鐘後就醒了，躲在房間裡偷看的紅楓立刻幫我解除身上的壓力。

 

        錫斯特剛睡醒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半睜眼、身體動也不動的就這樣過了十分鐘，之後他忽然坐起來低頭看著我。

 

        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妳確定親我的時候有刷牙嗎？」

 

        既然人在神城，我就入境隨俗的懺悔一下。

 

        神，我不是做事一定要求回報的人、也不是沒有懺悔心的惡徒，但是……有些人非教訓不可我相信你會懂的！

 

        我抄起鐮刀直接砍錫斯特，他同時用劍擋住，劍依舊沒出鞘。

 

        「預言師，妳不怕我『死』第二次？」他笑著說，我真心的覺得他是故意的。

 

        「放心，『救活』你的祭司現在在隔壁。」就算再死一次頂多再救。

 

        「休戰，妳的身體不可能再經歷那種事一次。」他的眼神很認真、我現在的確全身無力，所以我放下鐮刀坐回原位。

 

        剛剛雖然用的力氣不大但是錫斯特也沒有很用力阻擋，是因為剛清醒還是傷太重了？

 

        「痛死了，神魔大陸的人妳搞不好靠那條鐵鍊就可以征服了。」錫斯特坐在我的身後，他跟我背貼著背，嘴裡說不出半句好話。「我不覺得妳會在這裡一個人等我醒來。」

 

        「沙娜說我們不合好她就要用地獄火燒到我們皮酥肉嫩，對不起，害你受傷。」這兩句話湊在一起很沒誠意，但我沒多的話好說，湊在一起省口水。

 

        「道歉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果然還是很想打，但我不想被沙娜燒死。

 

        「不要得寸進尺。」我知道以後如果再跟錫斯特吵我一定會忍不住想用鐵鍊打他，畢竟那是我唯一可以壓制他的方法，為了徹底阻絕，我只能離開這個隊伍。

 

        為我好，也為他好。

 

        至少我現在已經習慣冒險隊的基本模式、那個預言師應該也會教我怎麼使用預言，炩又會占卜，頂多……再回到以前的生活而已。

 

        「答應我一個要求就算扯平了，以後我不會跟妳吵太兇……至少會先叫沙娜拿走妳的鐵鍊。」這個條件讓我有點心動。

 

        「為什麼要放任我？我說不定會拿一條假的鐵鍊給沙娜。」我們不要吵到會殺死對方的地步就不會被沙娜拿去火烤了吧，而且我也可以繼續待在這……冒險隊裡。

 

        心動歸心動，差點殺死他的感覺還烙印在我眼裡，從第一次在任務介紹所遇見開始我就知道錫斯特很強，一路過來他的游刃有餘讓人火大，很想打到他笑不出來，但是……他臉色蒼白的樣子讓我這輩子不想再看第二次。

 

        「我要求都沒說妳就覺得我放任妳？我有這麼好心嗎？」的確，條件都沒聽就認為他有這麼好心是我的大腦因為放血過多出了問題吧。

 

        可是那張臉跟鬼一樣不斷出現在我面前，愧疚不可能沒有，所以我……聽不下錫斯特的要求。

 

        我摸著脖子上的炩，知道牠沒有睡覺但是牠現在的不多嘴很好。

 

        他沒搞懂我的沉默，不知道甚麼時候他轉過身來，把我抱在懷裡。「殺我自己之前想想妳的命還跟我連在一起，這就是我的要求。」

 

        「……我不歸你管。」為什麼有人可以蠢成這樣？雖然紅楓他們三個很笨多少可以看出錫斯特的智商，可是蠢成這樣的……到底哪裡有在出產？「管好你自己就好。」

 

        「我還是隊長。」

 

        「……我會申請退出。」

 

        「紅楓不會同意。」

 

        「……我會……說服她。」

 

        「沒有好理由過不了沙娜那關。」

 

        「……我……會掰出來。」

 

        「我不會同意。」

 

        「……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夠逼自己放棄這個夢想嗎？我根本不想退出可是我如果再傷到你怎麼辦？你應該是神魔大陸很重要的人，死了怎麼辦！」我對著錫斯特的臉，狠狠地開口。

 

        如果我不退出以後絕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我不想要再看到錫斯特那張蒼白的臉了！

 

        「沒人教過妳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錫斯特很過份地把我緊閉的眼皮用手指撐開，右眼的眼淚無法控制的流出來。「那麼重要的夢想不要放棄不就好了？」

 

        「……那你的性命也可以隨便我？」夢想很重要，但是人的性命只有一條，死了，就甚麼都沒有了……

 

        「如果讓妳這個手不能提的預言師殺死，我死也不會瞑目，太丟臉了。」還知道被我殺死很丟臉……腦袋還很清楚的樣子。「既然我擅自把妳的命跟我綁在一起，就不會輕易讓妳死掉，我保證。」

 

        他的額頭敲在我的額頭上，為什麼要這樣下承諾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左眼因為他的動作睜開，眼淚同樣停不了。

 

        「快點哭完，我不會安慰女人，就算我看起來很帥。」

 

        「……其實你很有天分。」他的話讓我呆了，脫口，就是這句話。

 

        「安慰女人？」

 

        「不，讓人無言。」我瞬間就忘記要哭了。

 

        我們勉強算是和好之後，沙娜站在教堂的十字架前看著我們，我們則是跪在她面前跟她懺悔。

 

        「你不是說沙娜沒有教訓你成功過？」我眼神飄向錫斯特，我們兩個都跪在沙娜面前，頭低低的就因為她剛剛笑的很燦爛，我們兩個小過幾招的關係似乎害她不小心把教堂轟掉一半，可以阻擋她的禔傑已經去救火，所以我們乖乖聽她的話跪著反省。

 

        「可是禔傑有。」……也是，沙娜如果說要禔傑教訓我們，他一定會照做。

 

        我們一直跪到禔傑把火滅光，帶他到上空檢查現場的紅楓跑回來壓在我身上十分鐘後沙娜才允許我們起來，這時候腳都麻了，光站起來都是一種麻煩。

 

        而且很糟糕的事，天亮了，不知道該去睡覺還是直接出發去解下個任務。

 

        「如果不介意，請各位在神城休息，我們有準備各位的房間。」祭司看著我們，一點都不在乎沙娜剛剛放火燒房子的感覺。

 

        「她叫你們準備的？」我問的當然是那個預言師，聽她說話的口氣，沒有這麼好心的感覺。

 

        「不，是我們自己的意思，為了感謝預言師在神城建立之初擊退所有阻礙信仰的國家。」他說的很平淡，但是話中的某個詞彙卻很驚人。

 

        「擊退」，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預言師可以辦到的，要說的話一個五十人以上、以戰士為主力的冒險團比較適合這個詞。

 

        他看起來很想說那個預言師過往事蹟的樣子，但是我不是很想聽，現在腳麻很難受、紅楓還掛在我身上，只想找地方休息。

 

        「我們沒興趣，走吧。」錫斯特拉著我的手轉身離開教堂，三笨蛋也跟著我們走出去。

 

        雖然我也沒興趣，可是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他絕對是看到我腳麻所以才故意拖著我走的！

 

        錫斯特彷彿聽到我內心的吶喊，看了我一眼。「誰叫妳要拿鐵鏈打我。」

 

        我看著他，然後默默的把我身上的鐵鍊交給紅楓要她幫我保管好，如果她還給我，我就會拼命喝牛奶長得比她還要高。

 

        離開神城的時候兩排祭司在城門口送走我們感覺很尷尬，所以我拉低帽簷離開。

 

        上一個任務因為我跟錫斯特吵架的關係沒有順利完成，我們多少會怕沙娜生氣所以我跟錫斯特走在最前面討論下一個任務。

 

        錯過的任務聽說對方在那片森林中挖土想要做研究，就挖到那個娃娃，沒有愚蠢的在原地轉三圈、更沒有像我們一樣進到異空間裡面。

 

        不過報酬不高而且時間也拖到了，那就進行下一個任務也無妨。

 

        說是這樣，在我昏迷三天、錫斯特多半天的情況之下，那個任務也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又要再度丟回自由市場。

 

        下個任務是要採草藥的任務，看起來不難但是聽說去採草藥的人會被詛咒永遠離不開那座可以踩到草藥的森林。

 

        「這個森林從以前開始就有一個傳說，這是個有魔力的森林，傳說中，在森林深處有一個潔淨的精靈之湖，湖中住著一個精靈，如果正直的人不小心掉落東西進湖裡的話他就會把東西還給那個正直的人──」

 

        「你有時間說這種無聊的故事還不如快點找路。」我看了錫斯特一眼，根本就覺得他無聊得太過頭。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森林裡面，五個人、一個冒險隊，甚麼職業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們真的鬼擋牆一直在這座森林正中間有湖泊這個地方繞圈子出不去。

 

        出不去就算了，身為隊長的錫斯特還在我們正在找路的時候在湖邊坐下來開始說故事，我知道他一向無聊可是這會不會無聊過頭了？我們還在任務中，根本沒時間在這裡鬼混。

 

        「嘛，急也不是辦法吧，而且預言師，妳就不能用妳的水晶看一下怎麼出去嗎？」他說的對，急也不是辦法。

 

        所以我走到他身邊，一腳將他踹進湖裡，就像十分鐘前他為了讓我們聽他那個盜版的金斧頭、銀斧頭的童話故事將我的水晶球丟入湖裡的動作一樣。

 

        炩早就睡著了畢竟我們跑了一整天，而且幾十分鐘前牠還自己獵到一隻野豬，我快沒辦法支撐牠的重量只能把它放在湖邊等他體形縮小再把它放進斗蓬帽子裡。

 

        「紅楓，有看到出去的路嗎？」我抬頭問飛到高空的紅楓，她飛的還真高……那樣是看的到森林中的小徑嗎？

 

        「沒看到也飛不出去！」她對著我大喊，這下真的束手無策了。

 

        我們剛收集完任務要的東西，生藥草所以要趕時間送給委託人，不然藥草爛掉要再重新採集會很麻煩。

 

        得想想，之前錫斯特才被鬼附身而已，這種鬼擋牆發生應該也不是意料外的事情，不過上次的鬼已經確實去除掉了，防鬼的護身符我們也一人帶一個了，那麼……說不定是甚麼魔法。

 

        如果是魔法的話……

 

        「逸黔，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呢。」我轉頭看，是沙娜他們啊。「如果有的話也燒焦了呢，大概。」

 

        ……難怪我剛剛就覺得有點熱到讓人靜不下心，不過有禔傑跟著她大概沒有森林大火這種事情發生，不然我早就被燒掉了。

 

        「該怎麼辦呢，真讓人煩惱。」沙娜笑著對我說，我也很煩惱。

 

        「沙娜，藥草借我看一下。」藥草是很脆弱的，為了安全我們採完之後就決定連袋子整個放在動作最輕柔的沙娜身上，避免我們還要再跑一趟。

 

        「恩，這裡。」她把藥草拿出來給我看，看起來跟我們剛採到的時候沒兩樣，正當我在思考的時候湖水那邊忽然起了很大的聲音。「阿啦，隊長大人好像抓了甚麼起來。」

 

        錫斯特……被踹到湖裡還可以順便抓東西的人我看全世界就他一個了。

 

        不管那個不負責任的隊長，我把藥草放回袋子裡面正要綁好還給沙娜的時候藥草忽然射出很亮的光束直指湖水的方向。

 

        我們順著光線看過去，錫斯特剛從湖裡爬起來，手上抓著一隻半人魚，沒有大家想的這麼美好，牠，上半身是魚、下半身是人。

 

        「我還滿喜歡砂鍋魚頭的。」錫斯特笑得很爽朗，話說他是要煮嗎？上半身煮了下半身怎麼辦？

 

        他把那隻半人魚拖上岸，雖然對方掙扎的很嚴重可是沙娜跟紅楓已經湊上去開始玩了，一個說要做生魚片一個說要烤魚，他們跟錫斯特果然電波和得來，難怪會組成隊伍。

 

        他們三個外加站在沙娜身邊的禔傑正在為他們的五臟廟爭吵，我則是看著手上的藥草，光束直射那隻半人魚，讓我覺得牠根本就是這次鬼擋牆的問題所在，可是要救牠感覺也很麻煩，說不定幹掉牠就好了吧。

 

        「救、救我！」這個聲音沒聽過，這邊也沒其他人……

 

        我看著那隻魚、牠好像也看著我。

 

        「把它給我！給我！」半人魚用力掙扎，這次連錫斯特他們都察覺到不對勁。

 

        錫斯特跟禔傑壓制住那隻半人魚，沙娜跟紅楓一個手上兩顆火球、一個手上風刃已經準備好開始切生魚片。

 

        「你是誰？要那個東西做甚麼？是你把我們關在這裡的嗎？」沙娜笑著說，順便蹲下身來讓手上的火球靠近牠一點。「還有，烤魚絕對比生魚片跟砂鍋魚頭好對吧？」

 

        跟魚問那種事情牠怎麼可能會回答……沙娜的腦袋有時候真的，很跳躍。

 

        「把東西給我！」那隻半人魚越掙扎沙娜的火就靠的越近。

 

        牠大概是篤定我們不會對牠怎樣所以拚死掙扎甚麼有用的情報都沒有說，在牠掙扎了兩分鐘之後沙娜左手的火球立刻放下去燙熟牠的臉頰。

 

        沙娜平時是個溫和有禮的好人也是美人，可是她的耐心異常的少，還來不及說不行她就燙下去了……

 

        「那右臉頰也燙一下好了，反正都來不及了。」錫斯特說得很乾脆也順便幫那隻魚翻面，沙娜右手的火球燙下去，烤魚的味道有點香。

 

        「好好，為什麼沙娜可以燙牠，紅楓卻不可以切生魚片？」紅楓看著我，那是沙娜太沒有耐性加上錫斯特這個隊長的放任吧，關我甚麼事？

 

        我走近那隻半人魚那邊，光束果然是打在牠身上的，而且還是打在上半身。

 

        「誰是魚來著！我是被詛咒才變成現在這個怪樣子的！」會說話本來就很稀奇，沒想到臉頰被燙熟也可以說話。「快把解除詛咒的藥草給我，只要有那個我就可以恢復了，快給我！」

 

        「解除詛咒的藥草啊……」錫斯特看著我，看那個笑容就知道他又在算計甚麼了。「業主出的賞金是多少？」

 

        「十個金幣。」當初隨便抓懸賞單，不過以尋找物品來說這個價位已經算高了。

 

        「換你，要出多少。」錫斯特用手肘壓了牠的鰓一下，這根本就是恐嚇……算了，反正對象是不是人也不知道。

 

        「什、什麼出多少？」

 

        「當然是錢啊，我們怎麼說也是人類必須要賺錢才能養活自己，所以誰出的錢高東西當然就讓給誰啊，不然你以為我們做慈善事業的嗎？」這句話一般人來講有點卑鄙，但是從錫斯特嘴裡出來就卑鄙的剛剛好，至少在我心裡他已經是這種形象。

 

        「你們搞不清楚狀況嗎？」我看到半人魚冷笑了……會不會發生甚麼倒楣事啊？看到這種不正常的畫面。「不把藥草給我你們根本出不去這個森林，這是個詛咒森林。」

 

        牠看起來很認真地要恐嚇我們，可是……雖然我們趕時間這株藥草也不過就值十枚金幣，對我們來說沒有也沒差。

 

        「進到這個隊伍我就覺得自己被詛咒了，出多少？」不過有的話當然比較好，所以我蹲下身問牠。「沒錢的話也可以給寶物，價值過得去我們就收。」

 

        多虧我以前被排擠的悲慘日子，寶物鑑定我多少也學會一些，就算不會，我們也有沙娜這個離家出走的公主。

 

        「哼，我才不會給你們這些人類一分一毫！這個森林裡面的寶物都是我的，願意讓你們有一條命就不錯了！」牠話說得很囂張，我跟錫斯特對看一眼，決定，早就做好了。

 

        「紅楓，妳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別玩死就好。」錫斯特把那隻半人魚丟到空中，紅楓立刻用漂浮的風魔法讓牠飄著。

 

        「怎麼玩都可以？」紅楓笑著看我，我點頭後她直接把那隻魚用風柱沖到將近十米的高空。「紅楓來陪你玩了！」

 

接著紅楓也跟著跳上去，她開心就好，可以幫我們監視那隻魚也可以避免牠動甚麼手腳。

 

        「禔傑，檢查一下湖裡面有甚麼東西。」錫斯特立刻就叫擅長水魔法的禔傑……對了。

 

        我本來是要立刻到這個鬼擋牆的邊界去看看沙娜剛剛燒過的地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停下腳步來。

 

        「順便幫我找水晶球。」本來想等等沒事就來撈水晶球，既然禔傑要用就順道一下。

 

        我看到禔傑點頭後才離開，慢慢晃到覺得鬼擋牆，用刀子在附近的樹刮下刮痕然後不斷看到的時候我再度停下腳步，雖然說刮痕有可能會認錯，但我是先刻上錫斯特的名字再畫叉，如果有誰跟我一樣恨他我也有興趣認識一下。

 

        「這裡就是極限了啊……」我看看附近，有幾棵樹的樹根有黑色的痕跡，走進去摸的確是木屑，而且有點燙。「會自動恢復的樹林……」

 

        跟時間有相關的魔法嗎？還是說只是用魔法掩飾掉沙娜燒過的地方好讓我們找不到路？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這邊大概就是出口，如果是前者，那就麻煩了。

 

        「這還蠻厲害的嘛，一點痕跡都沒有，看來不是那隻魚幹的。」我看著旁邊，錫斯特不知道甚麼時候跟過來。「搞不好還有別人，不要一個人行動。」

 

        「我今天沒有殺身之禍。」炩剛剛有幫我占卜，今天的運勢算是中高。

 

        「如果對方不只是要殺了我們，那就更難過了吧。」他笑得詭魅，我不是不理解，只不過不想認同他那種悲哀的想法。「走吧，差不多該離開這個地方了，不然藥草會爛掉。」

 

        他拉著我的手逼我站起來跟他走，雖然很麻煩也不想被他抓著不過我的鐮刀還放在剛剛的地方，跟著回去對我來說也不是壞事。

 

        我們一路走回去四周也沒甚麼不對勁的地方，走回湖邊後我才剛甩開他的手拿到鐮刀而已，下一秒我的腳離地了。

 

        「你最好解釋清楚。」我把鐮刀往後架，錫斯特的脖子就壓在我的刀鋒下。

 

        我當然知道讓我們飛起來的是紅楓，畢竟我們隊伍裡面只有她會風魔法，可是沒他的命令紅楓才沒膽這樣整我。

 

        「嘛，妳往下看不就知道了？」我不必轉頭就知道他在笑，還笑得很欠扁。

 

        「我有懼高症。」十公尺左右停下，我看到紅楓還在跟那隻半人魚在玩。

 

        「沒有吧？」

 

        「等我殺了你就沒有。」每次做事都這麼突然，有天我真的會得到突發性殺人症群而殺了他。

 

        說是這樣，我還是往下看了。

 

        往下看自然是森林，我們的正下方是湖泊，可是往外看到整片森林……樹木種的地方有點奇怪，應該說……這是魔法陣吧？森林中的小徑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魔法陣，不過我對這個沒研究，不懂。

 

        「這是天然陣，也就是說非刻意畫成的魔法陣，因為那邊有很多果樹、那邊有水、那邊又是通往大城市的道路所以人們走著走著自然畫出了這個魔法陣。」錫斯特指著幾個點跟我說明，又開始了……不過不聽也出不去勉為其難地聽一下。「不過最近被破壞掉了，那邊是我們採藥草的地方、其他兩邊八成有甚麼礦石或者寶物吧，都被挖光了所以魔法陣破壞，只剩下外圈的圓環所以會讓走進來的人再也走不出去。」

 

        我們剛剛去採藥草的時候那邊根本沒禿，如果錫斯特老實說的話，這個陣根本就是我們發動的，出不去是我們自己活該。

 

        「那隻半人魚怎麼說？」這邊可沒有聽說過這種生物。

 

        「誰知道，不過種陣法不是牠辦的到的，牠身上的波動太弱了。」魔法師還要看波動……太麻煩不想懂。

 

        「總而言之，怎麼出去？」魔法陣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懂，要叫我想辦法門都沒有。

 

        我轉身看著錫斯特，他還是滿臉笑容讓我忍不住踩了他一腳，雖然現在是在半空中這樣八成也不會痛。

 

        「這是你的工作吧，預言師。」要是我預言說我們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不就好笑了？

 

        「紅楓，把我放下去。」我看著紅楓，她玩膩了那隻半人魚正想把牠摔到湖裡。「把那隻魚跟這隻一起丟到湖裡。」

 

        「好！」紅楓衝過來把我抱進她懷裡，每當這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只有一百四的身高真是太好了，紅楓才一百五，遇到比她矮的人就會寵溺地言聽計從，這也是我唯一可以扳過錫斯特這個隊長的點。

 

        我們兩個輕輕地落地，錫斯特就跟那隻半人魚一起潛進水裡。

 

        「隊長大人又下去了，是不是最近太熱了一點？」沙娜笑著看我，她在湖邊生火正在烤魚的樣子。

 

        禔傑也在她旁邊，他慢慢走過來把水晶球給我，沒有大刮傷真是太好了。

 

        「要怎樣才能夠出去啊……」

 

        『待到明月當空之時第二個月亮自會照亮歸去的路，只要讓一切恢復原狀，等待就好。』炩從我脖子上鑽出來，睡飽了？『我也要吃魚！』

 

        「把藥草放回去，晚上就可以離開了。」也就是說十枚金幣跟我們說掰掰了。

 

        「這隻半人魚怎麼辦啊？看起來沒甚麼肉。」錫斯特再度從水中浮起來，順手又抓起那隻半人魚……

 

        到底是因為魚的部分長錯地方才游不贏錫斯特，還是輸在大腦部分不是我想管的範圍，反正沙娜有烤魚這些就夠我們吃了。

 

        「紅楓玩膩了，想去丟藥草！」紅楓舉高著手，話說不要抓著我啊。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好了。」沙娜笑著說，她的「我們」理所當然地包含禔傑不包括錫斯特。

 

        我們全員看向還沒有表態的錫斯特，他走上岸然後把半人魚丟進湖裡。「我對這個陣蠻有興趣的，紅楓，把我丟到高空去吧。」

 

        「好喔！」紅楓連魔法都沒念，一聲好就把錫斯特丟上去，離地十公尺高。「隊長真是個怪人，那麼高有甚麼好玩的？」

 

        紅楓壓在我的頭上很開心的說，我倒覺得錫斯特一定不想被剛剛才這麼做的笨蛋這樣說吧，可是我更不想被壓頭，雖然早注定長不高了。

 

        「走吧，快點解決。」我拿起剛跟沙娜接手的藥草，順便把炩交給她請她幫忙餵一下，早點放回去說不定回來還可以吃東西休息。

 

        「恩，紅楓陪妳去。」

 

        雖然我們五個組成一個冒險隊但多少還是有少人數分組行動的時候，通常我都跟紅楓一組，跟她一組不會很難受只是她會很多話、很怕我受傷，特別是腳，她堅信我摔斷腳之後絕對會急速長得跟天一樣高，那是不可能的，有大腦的人都知道，但那些知道的人裡面並不包含她。

 

        所以我這趟放回草藥的路每踩到一次突出土表的樹根，紅楓就會用一次風魔法讓我小幅度飄浮起來，雖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可是我怎樣都習慣不了。

 

        「我發誓絕對不會跌倒，別再用了。」走路忽然踏不到地有點難受，還是該說有點空虛？

 

        「可是跌倒很危險的喔，上次有人跌倒然後打翻咖啡在沙娜身上，他的身體就忽然燒起來了！」紅楓的語氣很驚悚就像在警告我，我相信他燒起來的原因是人為不是意外。

 

        我轉過身很認真地看紅楓，雖然我比她矮還穿著貼地的斗篷看起來的確是走路會跌倒的樣子，可是，我跌倒也絕對沒有機會長高。

 

        「我今天有綁護腳，就算跌倒也不會摔斷腿。」我冷淡的說，她眨了眨眼睛。

 

        「喔喔，那就好，紅楓超擔心的。」紅楓笑得燦爛，我只想找個可以錄製聲音的機器或者魔法讓我不必吃飯走路甚至睡覺都要應付她的擔心。「我們走吧，快點丟掉藥草、回去找沙娜吃飯，多吃點然後不要長高喔。」

 

        我一如往常的回她不變的回答，她很開心地拉著我的手回到我們剛剛拔藥草的地方。

 

        明明只拔了幾株，結果現在回來看竟然跟飄浮在空中時看到的一樣整片草地都禿了……反正不關我的事，大概有誰在我們之後拔光了吧。

 

        我把草藥從袋子裡拿出來丟回那片地上，接著就跟紅楓原地迴轉，回到湖邊。

 

        我們五個在湖邊待了一下，沙娜烤的魚剛好夠我們吃，那個半人魚雖然有幾度想要衝出湖水，但是離他最近的紅楓很興奮地看著他笑之後他就不敢再出來了，不想知道為什麼。

 

        我們一直等到晚上，當月亮的光映照在湖水上的時候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正確說，漂亮如童話般的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湖水一點一滴如同雨水般往天空上升，那隻半人魚也被反重力的湖水往空中帶，他一開始還很生氣地瞪著紅楓，但是紅楓有沒有用風魔法看她的表情就很清楚，她現在表情很認真，代表她在思考這個到底是誰用的魔法。

 

        當湖水全數離開地上的凹洞的時候，它們在空中聚集成一個湖，水柱往四面八方散去，畫出了一個水做的魔法陣，那隻半人魚卡在魔法陣的正中間看起來有點可笑。

 

        「這是甚麼，放我下去！」

 

        他的掙扎不在我們注意的範圍內，我們只想知道到底哪裡可以離開這個森林，所以全員注意看著魔法陣。

 

        魔法陣成形之後就沒甚麼動靜，直到我受不了想要叫紅楓乾脆打散它的時候，它忽然就開始包住那隻半人魚，在空中形成一個水做的圓球，接著還持續的變形直到那隻半人魚被它壓縮成一個人形為止……

 

        「好痛。」骨頭都斷了吧。

 

        「看起來真痛呢。」

 

        「恩。」

 

        「紅楓也會那種整骨術喔。」

 

        「預言師妳要不要試看看？」

 

        我把錫斯特踢進已經沒有水的湖泊，那顆包著原本是半人魚的水球也跟著下降下來直到它又落進那個凹洞之中變成湖泊，而那隻半人魚站在水面上，他現在已經是個完全的人形，不過內在好像……

 

        「哈哈，我終於破除詛咒了，你們這些袖手旁觀的人給我記著，我一定會殺了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錫斯特抓進水裡，錫斯特藉著反作用力把自己拉上水面，他游到湖邊後爬上來在我旁邊甩水。

 

「剛剛從下往上看，月亮的倒影有點變形。」錫斯特笑著說出這件事，導致我已經勾住他脖子的鐮刀沒辦法繼續動作。「預言師妳的占卜偶爾也很準嘛。」

 

        我收回鐮刀、他笑著帶領我們走出森林，一出去就是城鎮，我們當然是到那個城鎮裡面找間旅店租了幾間房間休息好有精力執行下一個任務，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阻止錫斯特分享他剛剛打聽到的，關於那個森林的真正傳說。

 

        「傳說那個森林是個有魔力的森林，一般人進到裡面都會轉變成好人，但是也有壞到底的人，而森林正中間那個湖是個精靈，會把不好的東西吞下去、將希望的未來留給沒有惡意的人──」

 

        我直接一拳打過去，平時都用鐮刀這次出拳頭，錫斯特本來拔劍一看到我出拳他隨即收劍，然後被我打中鼻子。

 

        「別闖進別人房間說故事。」不久前錫斯特才差點死在我的手下但他根本沒在怕的樣子，本來以為我會很愧疚，但是我打下去的時候只有滿心的愉悅。

 

        他好像不知道炩會預言，算了，別跟他說。

 

        「我不是來找妳說這個，可惡，鼻子好痛。」他摀著鼻子拼命喊痛，我只希望他不要吵醒跟我同房的紅楓就好，她還跟我擠一張床要不是她今天有點累搞不好又要拍著我的胸口哄我睡覺然後監視我一個晚上確認我沒有長高。

 

        「有話快說，我想睡了。」大半夜少了一個紅楓來亂又來一個錫斯特，煩。

 

        錫斯特痛心他的鼻子好一會兒之後才認真地看著我，他的認真不是表面上的認真，連每次認真時候會有的特點也有出現……到底要幹嗎？

 

        「我很認真的喜歡妳，剛剛想清楚了。」看起來是很認真沒錯。「原因以後解釋，妳的回答呢？」

 

        「給回答就可以睡覺？」比起思考，我比較偏愛睡眠一點，特別是在這種連蚊子都懶得飛的超級大半夜。

 

        「恩。」得到他的保證我當然也要認真回答，這樣才能把他趕走。

 

        我伸出手按著他的肩膀，很認真地看著他。

 

        自從組隊以來我們兩個搭上話都沒甚麼好結果，不是他用我身為全國唯一一個預言師而被當作騙子的悲慘過去來嘲笑我、就是我因為他的話不爽而打他，他雖然偶爾會閃開不過大部分無聊的時候他都會乖乖被我打。

 

        還有，他差點……

 

        想到我們相處的畫面，我很認真的回答……

 

        「你是個M，翻譯成中文叫做『受虐狂』。」說完我就躺下身，鑽進棉被打算繼續睡，不過他好像不是很理解我就好心再告訴他一句好了。「不懂去查書，心理方面的應該會有紀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