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靠。」我聽到自己罵髒話的聲音，同時被錫斯特拉上車，膝蓋跟車子摩擦，破皮是一定的，就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

　　我咬牙撐過那一瞬間的刺激後看著錫斯特，一秒後想起來我預定中要瞪他不然會被以前的我懷疑，我瞪了，然後開口。「手放開。」

　　時間停住那瞬間不是他抓住我的最大力道，我看都不必看就知道手腕已經被他的指甲刺到破皮。「你──」

　　「待在車上。」錫斯特放手、下車。

　　我回頭看，那些插入泥地裡的鐵條生鏽的很嚴重但是沒有一根是倒下來的，看的出來落下的力道很大，幸好馬匹剛剛好像睡著了，只是睜大眼、豎起耳朵不斷看著四周。

　　現在髒話也罵了、錫斯特也瞪了，要找以前的我興師問罪一下還是假裝嚇到發楞？

　　『喂，還好吧？』炩爬到我身邊，牠身體裡的食物還沒消化完又沾到我腳下跟手上流出的血。

　　「……沒什麼。」我抱起炩、轉身坐好，看著錫斯特像隻無頭蒼蠅的慌亂巡邏馬車四周。

　　我一下又一下的順著炩的身體摸，忽然要想以前的自己到底怎麼反應這種事簡直麻煩，要是被以前的我發現異狀，就說因為錫斯特的關係才改變。

　　『妳就是常常沒有餵飽我，神才會在這種鬼地方空降鐵條來嚇妳。』炩很不擔心我的發言，讓我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一點。

　　幸好牠剛剛吃的東西很大，不然我很有機會把牠捏扁。

　　不，牠這樣很正常，我想捏扁他的反應也很正常……連我沒辦法反應過來都已經想好應對，真是貼心的神子。

　　「下次，我會記得把神送下來的東西餵你吃。」我用力壓著炩的身體，手還會發抖代表我還覺得剛剛差點被插死很恐怖，這樣很好。「錫斯特，不用看了。」

　　「附近沒有人也沒有魔法波動，妳有看到誰做的？」錫斯特走回車邊，他的警戒依舊。

　　我搖頭，對他難得的腦筋打結。

　　「我看不到過去，但是有人可以。」就算有剛剛的時間停止，我也會把這些天上降下來的「禮物」當作是以前的我送的，除了她，我認識的人很少開這麼缺德的玩笑。

　　應該說不確定會不會死人的玩笑，就算是錫斯特也沒有膽量玩。

　　錫斯特緩緩轉過頭看我，好險，我不是設這一局的人。「妳確定？」

　　「你要不要直接問她？」我拿出那本書，封面給錫斯特看。

　　這次，字倒是寫在背面了。

　　『不要跟神子、神扯上關係，以後不要再去那個墳墓！』

　　這次她太激動了，剛剛的警告有必要她不介意讓它失控的樣子，忽然想到為什麼她說她是我的上上輩子，上輩子的我大概也被她玩掉了。

　　「我知道妳覺得我絕對不會死，但是妳不考慮忽然得到心臟病然後病發的微薄可能性？」我把封底轉給錫斯特看，我的問題馬上在封面有回答。

　　『跟那些傢伙扯上關係，妳連得心臟病的時間都沒有！』

　　「……包括潘朵拉？」我把書再次翻面，錫斯特的雙眼瞇了起來，在思考什麼？

　　『……包括她。』潘朵拉對以前的我重要到她這次這麼激動，其他神子絕對會拿她出來對我施壓，要快點想好對策。

　　不過刺激以前的我別再繼續比較好，不然很可能會被知道我跟其他神子交談過的事情。

　　我準備收起書，錫斯特卻緊抓住我的手硬把書翻面。

　　「把書丟了。」錫斯特看著我，眼神認真到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就算是隊長也沒資格處分隊員的東西。

　　「放手，很痛。」已經流血的地方被他抓著好像沒有剛剛的痛，大概是現在腳痛比手痛還明顯。

　　「放開書。」錫斯特沒有退縮的意思，他應該知道這是我的書吧？雖然不是我自己造紙做的、也不是買的。

　　放開，跟以前的我對話方法只剩下剛剛那種從天而降的驚喜；不放，錫斯特很煩。

　　「炩。」我伸腳踢了錫斯特一下，炩爬到我腳上，伸長身體咬錫斯特一口。

　　錫斯特的手有點流血但是他一點都沒放手的意思，我還以為他的認真有一半是開玩笑。

　　『我沒辦法了，妳自己解決。』炩才咬他一口就宣告放棄，我看著錫斯特，硬抓住書本的手半點力氣都不能鬆。

　　一旦鬆開，書就會被錫斯特拿走，以後不是從天而降的驚喜就是硬被塞更多的書，怎麼想都是錫斯特的臭臉比較好應付……

　　我想到一個點，放手。

　　錫斯特跟我的力氣本來就不成正比，放手後往後倒的是我。

　　不過也只有一點傾斜，一秒後我依舊坐的很正。

　　「給你。」這樣子以前的我不會莫名奇妙來找碴、錫斯特也不會一直臭臉給我看。

　　書放在錫斯特身上，錫斯特會阻止我跟其他神子聯繫，包括她；以前的我只要用她的力量就可以控制我們這個冒險隊未來的走向，有沒有跟我說話基本上差別不大，而且這樣可以避免被神或者其他神子發現，她應該很開心，再說，其他神子會保護我。

　　至於錫斯特，隨便他吧。

　　以後還會有機會跟那些神子說話，只要透過炩……

　　我低頭看著炩，如果我知道牠當初出現在我家面前是那些神子搞的鬼，還會收留炩嗎？

　　『幹麻，妳怪怪的。』炩咬著我手上的傷口，我還能不怪嗎？

　　本來以為解決掉以前的我不會非常難，結果洞越挖越大，連神跟神子都挖出來，可以控制時間的神子都只不過是個傳話的，要徹底解決掉她後面的勢力……眼前的預言開始變深了，而且成功那邊只有一種方法是有多悲慘？

　　我抬頭看錫斯特，他用疑惑的眼神看我，要不是他還在思考，說出來的話絕對跟炩一模一樣。

　　「妳不怕我丟掉？」

　　「她想跟我聯絡，要塞幾本書給我都很簡單，不差你手上那一本。」我也懶的胡扯，直接跟錫斯特說實話比較輕鬆。

　　「她拿一本我就丟一本！」錫斯特現在情緒也很激動，不然他應該很清楚我在想什麼。

　　「所以就不關我的事了。」以前的我拿書來、錫斯特立刻丟掉，不管怎樣，我可以輕鬆一點就好。

　　錫斯特被我的話點醒，感覺他有越來越笨的傾向，這樣不要緊嗎？

　　「去找三笨蛋。」我要先幫自己處理傷口，沒想到擦傷會比手上破洞還要痛。

　　我掐住炩的脖子，牠鬆口後我把牠放在旁邊進車裡拿藥跟布處理傷口。

　　我用好再出來錫斯特已經跑了，等等他回來這邊的空間夠不夠我操縱馬踢他？

　　我解開馬的疆繩，牠們看起來真的現在要立刻換掉不可。「等等離開這裡就好，再忍一下。」

　　好險我以前常有自言自語的習慣，不然早被錫斯特他們的舉動逼瘋。

　　錫斯特他們沒多久就回來，紅楓衝過來把我抱住還不斷想拆開我綁住傷口的布，我直接把手收進斗蓬，抬頭看著她。

　　「我沒事，陪我去探路，接下來妳可以用風魔法帶我們到港口嗎？沿著官道飛就好。」剛開始決定要趕路不是沒想過這種作法，可是我不喜歡張揚這個隊伍的實力，他們很容易失控，有別人來挑釁會很麻煩。

　　「紅楓可以一路帶大家飛到機械大陸！」才剛說紅楓就開始了，我只好拉著她離開去探路。

　　錫斯特沒說什麼，就讓我跟紅楓兩個單獨去探路。

　　我當然不會接受紅楓剛剛說的，一路飛到機械大陸，各個大陸之間的天然屏障就算有錫斯特想辦法，要是沙娜忽然得到懼高症還是什麼飛行恐懼症我們就有得麻煩了。

　　至少在船上還有無辜的船員可以讓她玩。

　　我跟紅楓一邊聊天一邊往錫斯特說有空地的左邊走，那邊的空地的確很大，讓馬車迴轉沒有問題，而且官道也在不遠的地方，這邊就看的到。

　　「逸黔，紅楓帶大家飛越大陸啦，紅楓很久沒玩了。」我探完路要回去，紅楓拉著我的手死不放棄，她到底幾歲？

　　「不行。」我走前頭，紅楓立刻跟上來。

　　「為什麼？隊長都讓紅楓玩的。」錫斯特到底怎麼管理隊員的？飛越大陸要花的力氣就算是紅楓也不可能太輕鬆吧。

　　「帶我們飛到機械大陸妳會怎樣？」我們剛剛走沒多遠的樣子，讓紅楓一吵感覺距離加長了。

　　「會很好玩！」被紅楓閃亮的雙眼看著，我知道，對她提出問題是錯誤的。

　　「不會累？」一個人飛越大陸在這片除了我以外的每個人都會魔法的大陸上根本聽都沒聽過，就算紅楓辦的到好了，她還要帶上我們四個，不累嗎？

　　「恩……會很累不過紅楓覺得好玩就好。」紅楓的笑容燦爛，我只想回去揍錫斯特。

　　「紅楓。」我停下腳步，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錫斯特他們，我還是停下來抬頭看著站在身邊的紅楓。「我去不熟的地方會不安，如果妳沒辦法陪我，我會很煩惱。」

　　還有某人也會很不安，雖然我眼前的預言已經加深到字都可以遮住紅楓的臉，我還是不想一直依靠錫斯特。

　　紅楓睜大雙眼，下一秒，一臉難過的抱住我。

　「紅楓會保護逸黔的，飛越大陸什麼的叫隊長去做就好！」我錯了，一開始想說服她不要飛越大陸就是最大的錯誤。

　　「逸黔，妳又在說我壞話？」我從紅楓懷裡鑽出來，立刻看到錫斯特走過來，後面，禔傑牽著馬跟沙娜一起走來。

　　「你沒有優點好說。」錫斯特不愧是笨蛋王，事情想通就一臉清爽。

　　「話說的也太過份了吧，好歹我可是很努力在──」

　　「禔傑，等等我把車駕上官道後你接手，只要抓住疆繩就好。」我越過錫斯特直接走到禔傑旁邊。

　　有些笨蛋不需要理會，越扯只會越麻煩，雖然有時候很有趣不過我剛剛好像有點動腦過度，又開始累了。

　　「恩。」禔傑答應的很乾脆，我接過疆繩上車。

　　把馬車駕上官道沒花我多少時間，倒是眼前已經開始跟樹影疊合在一起的預言讓人火大。

　　不想再跟錫斯特靠太近……先去休息一下，不要張開眼睛反而比較清心，而且等等還要讓紅楓帶著一路飛到港口……我睡到港口好了。

　　上了官道，馬車跑的不快但是很穩，我拿出地圖確定接下來的路都是直的之後就把疆繩給禔傑，我回到車裡，靠在紅楓身上睡。

　　說是睡也不太正確，一閉上眼睛看到就是完全的黑暗，我只好馬上睜開眼睛避免被以前的我抓去約談，不過說實話真的很想睡所以眼睛很難不閉上。

　　我只能像之前駕車一樣瞇著、瞇著，直到車停了下來，我出去看果然是到城鎮。「謝謝。」

　　我從禔傑手上接過疆繩，看的出這個地方不大，不過我已經看不清楚這裡是哪裡，勉強看的見有人從我眼前經過……用牽的去驛站退馬？

　　我還在想的時候錫斯特忽然把我抱下車，嚇我一跳。「沙娜，妳跟禔傑去驛站說馬車要退了，退完就可以自由活動，一個小時後集合。」

　　一個小時可以補充不夠的食物跟傷藥之類的，剛好，不過我現在要叫錫斯特放開我嗎？已經快要看不到東西了。

　　「紅──」

　　「三笨蛋跑了，走吧，找個醫生把妳亂綁的繃帶拆了。」錫斯特把炩塞到我手上，還沒消化，好慢。

　　「炩。」

　　『幹嘛？』

　　我喊了炩一聲後眼前乾淨很多，完全看不出炩是那堆神子……又來了。「你消化太久了。」

　　我把心思轉回炩身上，眼前的景象才又清晰起來，錫斯特站在我面前遲遲不走，不是說自由活動？

　　『妳別管啦！我要吃的肉還是要買！』

　　「恩。」去買個牛肉、買張到港口的地圖，傷藥跟其他東西也要補充，剩下的就沒了。

　　現在，連錫斯特的臉都快看不到，要怎麼去買東西？

　　我往右前方邁出步伐，錫斯特立刻抓住我的衣領。

　　「這邊。」後頸被人碰到有點癢，不過我瞬間看清楚眼前的東西，也只有一瞬間。「要用抱的還是用牽的？」

　　「打爆你是第一個選項嗎？」我握住錫斯特的手，耳邊迴響起不是預言的聲音。

　　我絕對不會親錫斯特，就算眼前的預言煩死人也不會。

　　「先去找醫生再去吃點東西，肚子餓死了。」餓死最好。

　　我們先去找醫生，這裡已經離我住的地方很遠，醫生不認識我，反而告訴我他不擅長醫失眠，要的話去大城市找專業醫生比較好，光這句話就讓錫斯特笑到不行。

　　我把他踹出診所後，醫生幫我重新包紮傷口；離開診所的時候我手上除了炩還多了一把鐮刀跟一本書。

　　「拿去。」我把書丟給錫斯特，他立刻放火燒了。

　　他喜歡跟以前的我槓上是他的事，只要我落的輕鬆怎樣都好，而且我現在知道怎樣消掉眼前的預言，雖然不想去實踐；已經知道預言要怎麼運用，雖然也很懶的用，總結，以前的我對現在的我來說沒什麼用處，只會惹麻煩，不如早點切斷關係。

　　「鐮刀妳要拿著？」錫斯特燒了書之後看著我，我立刻把鐮刀架到他脖子上。

　　「很方便，各種意義上。」自我防衛或者是攻擊他都很方便。

　　接著我們去任務介紹所買了份地圖順便看隊伍的帳戶餘額，之前在戰鬥塔賭錫斯特他們贏了很多，基本上三年不做事都沒問題，不過屠龍的任務還是得快點解決。

　　「吃火鍋？」我們離開任務介紹所，錫斯特指著火鍋店的招牌看著我。

　　為什麼？只有那個模仿鍋子畫的大招牌我看的這麼清楚。

　　「不吃。」現在氣溫幾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斗蓬都已經脫下拿在手上。「想喝冰的東西。」

　　我連吃東西都不太想，這幾天都這樣，該不會被炩傳染了吧。

　　「那種東西對身體不好，吃火鍋就好了。」錫斯特把我抓進店裡，一開始就不想給選擇的話就不要問！

　　我們坐在小包廂裡、點了兩個火鍋，十幾盤肉還有兩倍量的蔬菜。

　　正中午會到火鍋店的人本來就不多，點這麼多的人更奇怪。

　　「你餓多久了？」他不是每餐都有吃嗎？

　　錫斯特把要煮比較久的食材全丟下鍋之後看著我，還很欠打的假裝思考一下。「嘛，三笨蛋會過來啦，今天輪到禔傑決定要吃什麼。」

　　我把炩放到桌上，如果他還有胃口直接把肉吞了我也沒意見。

　　「他們三個……不，沒什麼。」本來想問錫斯特是不是跟他們真的很熟，畢竟他們三個看起來很人來瘋，就算隊長不是錫斯特他們應該也沒太大變化。

　　「對了，到機械大陸的時候別太驚訝，沙娜是那片大陸最大國家的公主、紅楓是毀了城鎮的通緝犯、禔傑應該是下一任國王。」

　　我現在就驚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