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因為我看的到未來？」我不覺得我自己強，或許該說，我不覺得自己強到哪裡去，特別是在加入這個每個人都強到跟怪物沒兩樣的隊伍後。

　　「隊長不喜歡正常人，妳沒被殺代表很強。」原來禔傑這麼多話……平常都讓給沙娜去講了吧。

　　「喔。」意思是我該高興嗎？被錫斯特當作怪人。

　　……不，一點都不開心，有誰會因為這樣開心？

　　錫斯特這次離開的有點久，我閉上眼睛看，是錯覺嗎？

　　感覺看到的預言字比以前大很多，就連內文的字大部分也都看的很清楚，最近是不是眼前的預言看太多？

　　『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有再強的能力都沒有用；心思只在自己身上，再多的能力都不能發揮到最強。』

　　我看到身邊一條詭異的預言飄過去，拉過來看的時候發現他只是一條內文，根本沒標題。

　　「這什麼？」我看一下這則內文的時間，從過去十幾年到未來幾十年，為什麼會有連續性的時間？

　　算起來有幾十年……過去的十幾年……錫斯特的年紀？難道這句話是錫斯特一輩子都會做到的事？

　　不管了，先看錫斯特現在在做什麼。

　　我把離現在最近的標題都抓過來，發現錫斯特不是在其他店白吃白喝、就是在街上把人堆成小山丘還笑的很爽，這幾條時間都只差沒幾秒，錫斯特那邊根本不需要擔心。

　　『本來就不用擔心，他很強，雖然跟我比還差了一大截。』看周圍瞬間變一片黑，我已經習慣了。

　　錫斯特還不知道我可以這樣跟以前的我說話，要是知道他一定會瘋掉。

　　以前的我躺在站在我面前，也太自在了吧？好歹現在這個時間是我的，稍微有禮貌一點不行嗎？

　　「妳又想說什麼？」以前的我可以整我，但是整過頭我也有點想回敬她幾招。

　　『我改變主意……不，時局改變了，妳必須想起自己有多強才有能力應付那些傢伙。』她很認真的看著我，可惜側躺的動作實在讓人緊張不起來。

　　「妳是認真的？」我相信她很強，也相信她說要讓我變強就絕對會這樣做，只要我以前看到的、關於她那時候的回憶是真的，那我，說不定真的會比錫斯特還強。

　　『不，說說而已。』她撇過嘴，話說我在想事情的時候視線都會亂轉嗎？『我還有能力控制妳那邊的世界，不過讓妳自己去控制比較不會被發現，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讓妳想起自己的強。』

　　「我反對。」我想也不想就回答，她也毫不意外地瞥了我一眼。「有三笨蛋跟錫斯特還不夠嗎？」

　　雖然我常出事，不過以前那種被跟蹤、被欺負的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決；現在這種性命攸關的問題，有錫斯特跟三笨蛋，我根本看不到會讓人操心的未來，至少我現在不覺得會有危險。

　　我的回答讓她嘆了口氣，她的雙眼無神到我都有點想看她那邊到底怎樣，為了控制我這邊的情況所以太累？

　　『……鐮刀呢？』

　　她突然問句莫名奇妙的話，我愣一下才想到她是要問我現實中拿到的鐮刀。

　　「這裡的城管沒有。」到港口要拿不可，不然還要買東西砸錫斯特很麻煩。

　　『妳的鎌刀就在紅楓頭下，她當枕頭在躺。』我沒注意到，早知道就不到武器店去買東西，白惹麻煩了。

　　她坐起來，抓住我的手很狠地用鐮刀砍了一刀，我一點都不痛，話說鐮刀哪來的？

　　『我不是說過，不要太喜歡錫斯特？』她拿著忽然冒出來的鐮刀，在我手上也刻出一個鐮刀形狀的傷痕。『不能讓妳知道太多，不過我可以告訴妳，神會奪走妳在乎的人，所以妳如果在乎三笨蛋跟錫斯特，妳就不要依賴他們。』

　　「妳不能用其他方法改變我對他們的在乎？」我是不介意手被亂割，反正不會痛，不過，還以為之前為了潘朵拉的事情她還在氣，想說好一陣子不會有機會連絡到。

　　『有些未來，只要知道就能改變。』我懂，可是一點都不想知道。

　　不如說看到無關緊要的未來遠比知道什麼很重要的未來好，至少我現在一直這樣想；知道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感覺壓力很大。

　　『不過沒什麼事情比看到過去還容易出問題，有時候妳看到的比想像的還要恐怖很多。』她刻完後在我手上拍兩下，我根本看不懂她想做什麼。

　　只不過在這個全黑的空間裡面我反抗她通常都不會成功，所以懶的反抗了。

　　「所以妳要教我看過去？」之前她好像也叫我看，不過別人的過去我實在不想去干涉，如果是我自己的那倒是有點想看。

　　特別是關於神子那一段，知道那一段後，潘朵拉的事情、神子戰爭的事情，都可以趕快想辦法解決。

　　她看著我，眼神看起來有點像錫斯特，真令人討厭。

　　『我怎麼可能教妳怎麼看到我的過去？』說的也是。『未來是預言、過去是情報，妳那邊不是有個叫做什麼鬼的傢伙，他昨天才跟錫斯特說想當個情報商。』

　　我這邊……啊，是有一個，比錫斯特更討厭的傢伙。

　　「所以妳到底找我幹嘛？」難道只為了在我手上亂刻？

　　『沒什麼啊，反正看到妳很閑，就來妳身上刻個印，避免某些傢伙斷開我們之間的關係，趁機誘拐妳去成為他們的同伴。』我笑起來不難看，可是很討厭。

　　我大概也知道她會看到那些神子自己跟我聯絡的事情，撇開預言的能力不說，我們好歹是同個個體，要斷開沒這麼容易吧。

　　不過現在不想跟她說這件事情，快點轉開話題比較好，剛好想到一件很在意的事情要問她。

　　「……我現在還是看不清楚自己的未來。」

　　『只要妳誰都不在乎，很容易就看到了。』她毫不在乎的給我回答，但是我要的不是這個。

　　「我如果跟錫斯特一起久了，也會變的跟妳一樣討人厭？」這個我很在乎。

　　『……妳不會想知道這個幾乎沒有改變的餘地的未來。』

　　她說完之後消失不見，我身邊又開始飄著關於錫斯特的預言。



　　……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會比較好。

　　我睜開眼，禔傑看著我的眼神中帶點疑惑，沙娜跟紅楓還在睡覺。

　　「沒事……我跟錫斯特都沒事。」他那邊是，我這邊一點都不保證，特別是心理狀態。

　　「妳的手在流血，要幫忙嗎？」聽禔傑說，我立刻把剛剛被以前的我亂畫的手抬起來看。

　　在流血、也有我剛剛看到的印記，不過一點都不會痛。

　　「我自己處理就好。」流的血不多也不會痛，這種小傷自己不會處理很麻煩。

　　我拿起桌上的盤子打破，把自己的斗蓬割下一條布綁住傷口，之後就一直在這裡等錫斯特回來。

　　錫斯特不會太晚回來，抓到的預言裡面有看到，不過錫斯特回來的地方讓我有點意外。

　　「窗戶。」我等到打瞌睡，禔傑忽然說話讓我身體震了一下。

　　我反射性地抬頭看窗戶，看到錫斯特剛好爬進來，這裡不是二樓嗎？

　　「逸黔，剛剛有人說要委託，我接下了，妳幫他看看。」這什麼，忽然從窗戶爬進來就帶工作？

　　「我受傷了，請假。」我站起身，本來想叫他把黑火用掉，讓我先去擦一下燙傷藥。

　　結果看到錫斯特不只自己爬進來，放在身後的手還拖了個人。

　　「傷假要有醫生證明，要不然就要跟業主一樣重傷才可以。」他拖進來的人，別說身上的一堆劍傷跟燒傷，被他拖進來的那瞬間頭還撞到窗邊。

　　「禔傑，潑點水讓業主清醒一點；錫斯特，你去看這裡有沒有心理醫生。」我走到業主旁邊，把錫斯特死抓著的手掰開。

　　他沒被錫斯特整死還真是神蹟，是我在火鍋店門口踢的那個人。

　　我稍微退開讓禔傑把業主用醒，用的是包在我手讓減緩燙傷痛苦的水，感覺蠻髒的。

　　「咳咳……什麼東西？」水潑在業主臉上，他好像被水灌到鼻子裡。「你是誰？我們已經放棄控制預言師了，不要再鬧、不要再鬧我們了……」

　　我現在該拍醒他還是轉頭問錫斯特剛剛做了什麼？剛剛的預言我真該認真看。

　　「真是個亂七八糟的業主。」被你這個亂七八糟的冒險者遇到，剛剛好而已。

　　我低下頭看著業主，他看起來完全在做惡夢；不處理這件事，錫斯特大概也不會乾脆的從這裡離開。

　　「我是預言師，委託是什麼？」我輕輕捏了業主的臉，大概不重吧，至少我放手之後沒有手指的痕跡印在上面。

　　捏他的手是我被刻上印記的那隻手，雖然傷口不痛不過手很沒力，等等有空擦個藥好了。

　　「痛！妳是──」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就算不閉上眼睛我也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的鐮刀離你的頭很近，敢動，一秒就可以砍斷你的手。」威脅的話誇大一點也沒關係吧，反正他們大概也不知道我沒很認真砍過人。

　　錫斯特例外。

　　聽到我的威脅之後，他想要伸起來的手慢慢放下，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委託是什麼？」我也不是很心甘情願聽他說話，但是至少我現在覺得他比我的情況可憐，勉強聽他說一下。

　　他看著我，又轉頭看一下錫斯特。

　　到底要不要說？

　　「我們……在找一個祖先留下來的盒子。」

　　他說他們在找以前的祖先留下來的盒子，那是他們代代的傳統，每一任的村長都要埋下一個關於當代事情的盒子，藏盒子的區域誰也不准去，直到村長卸任過五十年後才准去挖尋。

　　他們幾乎每年都挖的到以前村長埋下的盒子，也漸漸清楚這個國家的內情還有問題，所以他們即便只是一個小村子也可以開這麼多家店，因為他們很清楚該怎樣才可以配合國家來改變商業政策。

　　但是一百年前的那任村長就在廣場埋下一個盒子，明明廣場沒有太多次的改建，但是他們卻一直挖不到那個村長埋下的盒子，村長本人死很久了也問不到話，他的子孫也沒有人知道他將盒子埋在什麼地方。

　　為了村裡好，他們不能把廣場挖的破破爛爛的，但是那個盒子埋下去的時間點正好是這個國家發生某次戰爭的時候，聽說那場戰爭就發生在這個村子附近，在那個戰場聽說有無數的寶物，但是被魔法掩埋沒有人知道在哪裡。

　　本來想說不過就是錢，努力賺就好，就這樣不去找村長留下來的盒子、也不管那個戰場的事情了。

　　結果前幾個月，國家中央發佈命令要他們這個村找出來，每三天會派人來詢問情況，觀光客都被那些人搞到根本都不來；他們也完全沒有頭緒，只能看著城鎮一天、一天沒落，所以他們想如果找到當時村長埋藏的盒子說不定就可以發現那座戰場，給中央一個交代之後很快就可以繼續振興地方產業。

　　「所以要請你幫我們找出那個盒子，拜託你！」他看著錫斯特。

　　我也看著錫斯特。

　　真的不能請假？業主很明顯針對某人在提要求。

　　「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盒子的！」錫斯特走過來，很有自信的笑著。

　　笑屁。

　　我閉上眼睛假裝看預言，其實也有找了一下，不過看到的只有某個白色的模糊區塊找到了過去的預言，然後在以前的廣場順利找到村長埋的盒子。

　　我還沒學怎麼看過去，雖然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不過一次都沒試過。

　　我張開眼睛，錫斯特很期待的看著我。

　　「你先跟他們去以前的廣場，我跟紅楓找個東西後再過去。」我起身走到紅楓身邊搖醒她，順便把我的鎌刀拿起來。

　　「禔傑他們？」我順著錫斯特說的話看著禔傑他們，他們沒惹到我，而且我有點怕沙娜。

　　「等你『獨自』挖完半個廣場後，他們往西邊去會找到重要的東西。」半醒的紅楓掛在我身上，早知道不要叫她，好重。

　　錫斯特看著我，一點都沒有要出發的意思。

　　「這個預言還真特別。」錫斯特笑著看我，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是很特別。」我根本就針對錫斯特，當然特別。「紅楓，走吧。」

　　燒傷的手沒有包著水之後有點痛，另一隻手上的傷痕也開始有麻痺的感覺了，不先去找診所不行。

　　我拉著紅楓離開這裡，找了間診所後自己進去、擦藥、包紮。

　　跟我想的一樣診所一個人都沒有，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不把紅楓帶在身邊也不行，而且我一點都不想讓紅楓去幫錫斯特挖廣場，雖然她去挖大概一下子就可以挖出那個盒子。

　　「怎麼了？隊長在煮東西嗎？味道好臭。」紅楓揉著眼睛，臉是面對我的不過根本沒看到我的樣子。

　　「沒有。」我立刻把包好的傷口藏起來，避免紅楓看到。「錫斯特在後街，他說要我們買點可以帶上船的食物後過去。」

　　「紅楓想吃冰！」紅楓一聽到食物精神好的不得了。

　　我只能默默的付了藥錢，讓她一路拉到雜貨店。

　　這裡雖然不算大城鎮，但讓我意外的是這裡的店也有冰魔法，好險有，不然紅楓會很失望。

　　「逸黔要吃嗎？紅楓拿了五個！」紅楓站在冰箱前很開心地回頭看著我，她的問話代表聽不出我有選項。「好奇怪，為什麼老闆不在啊？是吃到飽嗎？」

　　我第一次聽說雜貨店有吃到飽的。

　　「五支冰？」我看著櫃台上的價目表，跟診所一樣自己壓了錢在櫃檯上後就被紅楓拉跑。

　　「去跟隊長說說這裡沒人顧店，可以吃到飽。」紅楓完全忽視她剛剛跨過去的、趴在地上的雜貨店主，很開心地往後街衝。

　　我們一到後街就看到錫斯特很悠閒地慢慢用腳挖土，完全沒有要努力的樣子。

　　早知道他會這樣，一點都不意外。

　　「紅楓，把這邊的土全部翻過來！」

　　「好！」

　　紅楓很開心地跑過去錫斯特那邊準備找個好地方要翻土，隨手一丟的冰棒就落入我手中。

　　居然有奇異果的，那是什麼味道啊？

　　「我要吃木瓜的。」錫斯特走到我身邊，拿了最詭異的一根冰棒直接拆開來吃。

　　「隊長大人，你是不是忘記預言說要你『獨自』挖完半個廣場？」我猜開奇異果的來吃，比想像中的還要酸。

　　「那是『逸黔』講的吧？」果然沒這麼容易就可以騙錫斯特。「預言說什麼？」

　　「要看的到過去才找的到那個盒子，找情報商來。」未來是預言、過去是情報；找情報商來解決這件事總比我去試著看過去，或者放任紅楓比人家蓋房子要挖地基挖的還高興好。

　　「妳不就可以解決了？看到更早的過去的未來，就等於看到過去吧。」錫斯特一口咬斷口中的冰棒，那種聲音真的很吵。

　　「……說的比做的簡單。」我也知道要這樣做，可是從來沒做過，會成功嗎？

　　「如果是你的話，就是做的比說的簡單了。」

　　我繼續咬著冰棒，等到整支冰棒吃一半，紅楓把我們眼前這片地除了有房子的地方全部都挖到可以開墾，而且可以直接移植樹林來的狀態。

　　「逸黔看這個！」紅楓很開心的往我們這邊跑來，不過她手上拿的不是業主要找的盒子，而是一個金項鍊。「沙娜生日快到了，送沙娜這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