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好久沒有好好睡了，不是被紅楓壓到快喘不過氣，就是以前的我時不時的騷擾；本來以為這次也不會睡太好，沒想到，這次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只有黑暗。

　　我本來是盤腿坐著的，休息了一下，發現以前的我沒出來找我算帳、也沒用鍊子綁住我，我站起來到處看看，怎麼看也只有一片黑暗。「到底是哪裡──」

　　話才疑問一半，一個淡紫色的半透明立方體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慢慢從掌心般的大小，漲的比我還要高兩倍。

　　我有點疑問這是什麼，不過我可不想去碰，免得又是以前的我或者那些神子要陰我。

　　既然決定不去碰、也離不開這個黑暗的空間，我就站在這裡看著這個半透明的立方體，本來裡面也是一片黑暗，接著慢慢變為白天的風景。

　　看的到大海、天空還有一艘船，船還蠻眼熟的。

　　畫面拉近到船的甲板，我看到三笨蛋跟另一組冒險隊聊天聊的很開心的樣子，才發現這就是我們搭的船。

　　難道這是預言？用畫面的方法呈現會不會進步太神速？

　　『所以你們是機械大陸的人喔！』對方的冒險隊是三個男的一個女的，說話的女生一頭紫色的短髮看起來很可愛，手上的鐵製利爪順著她的興奮動作亂揮，身高只比紅楓高一點點吧。『機械大陸好玩嗎？我們聽說那邊什麼東西都不需要人力，為什麼啊？』

　　『機械大陸幾乎每個家庭都只生兩個孩子，因此必須用機械補足缺乏的人力。』沙娜說的很簡單，禔傑坐在她身邊陪著，但是紅楓已經受不了地站起來想到處玩。

　　『禔傑，我們用水龍捲把船翻過來看看！』紅楓趴在禔傑肩膀上，笑的很開心。

　　禔傑默默搖頭，對方的人笑的很開心。

　　『哈哈，這邊的水域很多比房子都還大的海怪，如果船真的翻了我們就完了，你們到魔法大陸的時候沒遇過嗎？』

　　『海怪！』紅楓聽到這句話，立刻放開禔傑往甲板邊邊去，整個人掛在欄杆上看著大海，最好別把海怪引上來了……『海怪快點上來，紅楓把隊長送給海怪吃！』

　　「……笨蛋。」害我忍不住笑出來。

　　『很抱歉，我們的隊友比較奇怪，請不要介意。』沙娜把四個愣掉的人的神喚回來，當初我加入的時候她叫我不要拘束，跟外人講的詞不一樣了。

　　『喔……還真的很奇怪，居然要海怪吃掉自己的隊長。』他們乾笑了幾聲，要是我在那邊大概也不知道要怎麼回沙娜那句話。

　　『是啊，吃之前沒有消毒殺菌真是太不衛生了。』他們四個被沙娜補上的話再捅一次，表情很明顯的寫著：這個冒險隊真的很奇怪。

　　『喔……不過還是叫你們的隊友離開那邊一點比較好，快到海底地形比較奇怪的區域了，船會晃一陣子、海怪也特別多。』對方其中一個人拿著一本手冊，是船上的導覽本？

　　『不需要擔心──』沙娜話說到一半，船開始晃。

　　禔傑抱住她，沒讓她滑走。

　　但是在欄杆邊的紅楓被晃下船，就在她飛上來的瞬間，一隻跟我家一樣大的魚從她身下竄上來，張口吞掉她。

　　「紅楓！」我衝到半透明的立方體內，下一秒，站在船的甲板上。

　　我跟眼前站起來準備要去救紅楓的沙娜還有禔傑對看，本來還在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居然一瞬間就從自己的夢跑到甲板上，下一波的晃動來到，沙娜立刻伸手過來抓住我，我才沒有跌倒。

　　也讓我知道這是真的，不是在作夢。

　　「逸黔，妳不是在睡覺嗎？」

　　「我也不知──等等，紅楓！」我看像紅楓剛剛掉下去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沒有……回去房間把炩抓來占卜一下紅楓的命運。

　　「恩，我們正要去看把紅楓吃掉的那條魚好不好吃。」……妳也擔心一下自己的隊友好不好？「禔傑，我跟逸黔在這裡等你。」

　　看禔傑走過去，我本來也想跟著去，不過沙娜把我的手反折過來，硬將我留在原地。

　　「過去會受傷的，逸黔不可以貪玩喔。」我轉頭看沙娜，雖然我知道自己過去大概也幫不了什麼忙，但也沒必要折我的手吧？

　　「我們來幫你們吧！」另一個冒險隊很認真地看著我跟沙娜，有兩個人已經衝過去禔傑那邊了。

　　「不必，你們只會礙事。」沙娜雖然說話很不客氣，還好後面那半段說得小聲，對方好像沒聽到。

　　不過沙娜說的也對，禔傑跟紅楓應該不會有事吧。

　　我閉上一隻眼睛，看到半天後三笨蛋抓著我跟錫斯特去船艙內的賭場，那就沒事了。

　　睜開眼睛，我剛好看到一隻大魚，大小跟吞掉紅楓的那隻很像；我本來以為牠是跳上來要再吃掉禔傑，禔傑的手向旁邊一揮，一條水柱跟在那條魚後面衝出水面，緊緊纏住牠。

　　下一秒，那隻魚被水柱從身體正中間絞斷，紅楓的腳從魚的下半身斷口露出來，接著，那隻魚在空中變成生魚片，紅楓的身體整個從魚屍體裡面跑出來。

　　那些生魚片跟下雨一樣從天而降，沙娜嘖了一聲，用火焰在我們頭上築起一片擋版；紅楓倒是很開心，伸手抓到就開始吃。

　　禔傑將橫在空中的手收回身邊，絞斷大魚的水柱把紅楓沖回甲板上，平安無事。

　　「好厲害……」別的冒險隊的人這樣說。

　　「好髒。」沙娜笑著說，身邊飄浮著幾團火球。「沒有消毒過的食物怎麼可以亂吃呢。」

　　我摀著自己的胸口，差點被他們嚇死。

　　雖然早知道他們很厲害，每次看到都還是會緊張。

　　「逸黔，在這裡別亂跑。」沙娜放開我的手往紅楓那裡去，我揉了揉剛剛被沙娜硬折的手，看一下頭上，默默走出火焰擋版下面。

　　寧可髒都不要被熱死。

　　站出火焰的保護範圍下，我跟旁邊兩個人一起被從天而降的生魚片打，邊看紅楓跟沙娜兩個用魔法打架。

　　只要沙娜的火球一被紅楓的風刃打到船上，禔傑立刻把船外的海水拉起來滅火，好險我們在海上，她們如果打過頭，禔傑應該很簡單就可以阻止吧。

　　「那個……妳跟他們是同個冒險隊的嗎？」聽到旁邊的人問，我點頭。「我們是魔法大陸的人，魔法大陸我都沒看過這麼強的魔法師……」

　　我對禔傑比個手勢，他立刻把沙娜忘在這裡的火焰板用海水澆息。

　　三笨蛋很強我也不是今天才注意到，而且真的要說，錫斯特應該比他們還要──我忘記錫斯特了。

　　我看向三笨蛋那邊，他們玩的正開心，那我先回房間去找錫斯特好了，那個淡紫色的立方體，等回到房間再想辦法問以前的我或者是其他神子。

　　決定之後，我轉身往反方向的船艙入口去，走沒幾步就看到錫斯特從那裡衝出來，他沒一秒就看到我，往我這邊跑來。

　　「停，這裡不方便說。」我伸出手阻止錫斯特沒有節制的速度，他要是沒在我面前兩步停下來，我就剛好被他撞飛到欄杆旁邊，跟三笨蛋一起被外人瞪著看。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我也已經決定除了我還有跟那些神子連絡的事情以外的都會跟他說，畢竟他很聰明，跟他說我會少很多思考的麻煩。

　　不過說給不認識的外人聽，我沒有那麼無聊。

　　「暫時……」我閉上一隻眼睛，在黑暗中沒看到危險的標題。「沒什麼事。」

　　錫斯特伸手抓住我，什麼也沒說就把我抓回房間。

　　就算不久前才發生一件莫名奇妙的事情，我又從他的眼前忽然消失，也不必要這麼緊張吧。

　　雖然我有很大的機率被以前的我趁機陰死，但是攸關生命的未來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改變的，就算以前的我真的想殺我，也不可能有她想的這麼簡單，畢竟還有其他神子會阻止她，而且她一想到要殺我，我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看到那個未來……

　　對了，錫斯特不知道我在看預言的時候，那些文字的出現方法跟改變的原因，這些也一起跟他說好了。

　　總之，除了我還有再跟其他神子往來的事情隱瞞外，我所有知道的是都跟錫斯特說。

　　他想自找麻煩，就讓他累死算了。

　　而且我說完後稍微看了一下未來，沒有比較恐怖的標題從身邊飄過，頂多，就一個睡眠時間不固定的詭異標題吸引我的注意，但我沒有拉過來看。

　　錫斯特想的很認真，我就坐在床邊，把睡在床邊櫃上的炩抓過來。

　　真希望那些神子短時間內別再聯絡我，不然炩這樣一直睡下去我也怪無聊的，雖然跟三笨蛋還有錫斯特在一起開始，無聊這個詞就跟我絕緣，不過我不想要每天都面對這種會危害心臟的不無聊。

　　我摸著炩，等錫斯特想完。

　　難得看他思考這麼久，也是，就算那個淡紫色的立方體還有之前那三個人莫名被綁起來都是以前的我做的好事……那又怎樣？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影響到什麼？接下來她又想怎樣做？

　　這三個問題根本很難想到答案，而且那兩件詭異的事情中間的關連性很低，頂多只能說那不是一般人擁有的力量，除此之外又能想到什麼？

　　我躺了下來，這次就算是錫斯特應該也沒辦法很快想到原因，我乾脆再睡一下，如果在夢中又看到詭異的淡紫色立方體……沒看到什麼危急的畫面我就別管好了。

　　打了個呵欠，我把炩放在胸口正打算稅的時候，錫斯特忽然一把將我抓起來，好險我還沒放開炩，不然牠就要掉下床了。

　　「走，去找罪魁禍首。」說真的假的？

　　就算我還懷疑錫斯特到底有沒有想到這次的問題到底誰引起的，他的力量就是比我不想動的腳步還要強，我只好跟著他又一路回到甲板。

　　三笨蛋跟另一組冒險隊還在甲板上，只不過另一組冒險隊已經四個人站在甲板的正中央，三笨蛋則是全身溼答答的，看起來是打完了，而且最後出手的是禔傑。

　　「三笨蛋，把船尾的人抓過來。」錫斯特命令下的很快，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禔傑他們大概也不懂，不過紅楓一瞬間就消失在我們眼前，下一秒，她抓著一個人來到我們身邊。「這個對不對？」

　　對方什麼都還沒表示，錫斯特就伸手抓住對方的衣領，把她提起。

　　她用雙手抓住錫斯特掐著她衣領的手，很努力的掙扎著，咖啡色的短髮因此而飄動，但是比起她被錫斯特忽然抓住，我更注意她的斗蓬，她的斗蓬內貼著滿滿的符咒，而且每一張寫的符文都是一樣的。

　　我愣了兩秒才想起來要阻止錫斯特，可是……我碰不到他抓著對方的手掌。

　　「錫斯特，她──罪魁禍首？」錫斯特再白目也不可能莫名奇妙抓人，而且他現在表情自信的明顯，應該是很確定這個人跟這兩天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怪事有關，這樣就很難阻止他……「……在確定之前先把對方放下。」

　　就算對方真的是要害我們，也要先查清楚。

　　雖然在這艘船上魔法大陸的法律不適用，不過我們附近的那四個人……看起來有點路見不平。

　　剛剛我在夢境中看到跟沙娜說話的那個女的，話也不說立刻出手攻擊，她手上的鐵爪準確地往錫斯特胸口揮，不過錫斯特把腰間的劍拉高擋住她的攻擊。

　　她的同伴看到錫斯特的動作，對看一眼就朝我攻擊過來。

　　反正也不會傷到我的樣子，我就把紅楓擋住，避免她不小心把那三個人丟下船。

　　其中兩個人的武器抵到我跟紅楓的脖子上，不過都沒出鞘，看起來沒認真要砍我們，只不過是見義勇為而已吧。

　　「把她放下！」

　　我抓住紅楓的手；面對威脅，她臉上的笑容很燦爛，一心都只想著玩而已吧。

　　「把刀放下！」紅楓模仿對方說了一句，笑的更開心了。「哈哈哈，紅楓第一次被威脅耶，逸黔這樣很好玩對吧？」

　　「我們不是在跟妳們玩！」他們直接換手，刀亮了出來，刀上的反光有點刺眼。

　　紅楓的態度惹火他們，沙娜跟禔傑倒是很冷靜地在船邊烘火烤乾衣服。

　　錫斯特當然還是那一副很自在的樣子，被他抓著的人……錫斯特到底怎麼知道她是那些怪事的罪魁禍首？

　　我眨眼，趁這幾秒的黑暗看了下未來，結果又看到淡紫色的立方體出現！

　　那不是在夢中才會出現嗎？

　　我閉上眼睛仔細看，那個紫色立方體出現在錫斯特身後。「錫斯特，後面。」

　　我看到錫斯特身後出現的立方體內伸出一隻章魚腳，錫斯特把它砍飛，紅楓把章魚腳用風打飛到禔傑那邊，沙娜一把火燒了、禔傑順手把它丟到船外餵食跳出海面的海怪。

　　「哈哈，紅楓想吃蝦子，蝦子比吸盤好吃！」

　　「紅楓，那個下酒剛好……」我聽到錫斯特有點惋惜的哀怨聲，實在很不想告訴他，他頭上又出現一個淡紫色的立方體。

　　我睜開一隻眼睛看，立方體在那裡；不過我閉上的眼睛的黑暗背景中，出現了現實裡沒有的螃蟹鉗子。

　　下一秒，螃蟹鉗子出現在現實中。

　　螃蟹啊……我家不靠海沒吃過幾次，不過炩好像說過牠很想吃一堆、吃到吐。

　　我看著被錫斯特抓住的人，她看著錫斯特頭上，表情不是害怕而是緊皺著眉頭，很苦惱的樣子。

　　紅楓硬把螃蟹用風柱拉了出來，我的髮帶被她的風割到，斷了。

　　「好大隻的螃蟹！逸黔要不要吃？」

　　「不要。」我為什麼要吃來路不明的螃蟹？要的話也要抓海裡的。「錫斯特，放手，她也是受害者。」

　　錫斯特看著我，我點頭。

　　「嘛，這次聽妳的。」錫斯特很乾脆地把她放下來，另一個冒險隊的人看到他放手，把架在我跟紅楓脖子上的刀劍收回去。

　　我看她趴在地上咳，伸出手扶她起來。

　　「謝……謝謝妳……」她看著我，咬住下唇的牙齒顫抖著、眼角泛起閃亮的淚光。

　　我知道我猜中了，而且又要開始麻煩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用出那些怪物的，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才剛把麻煩推給錫斯特而已，為什麼又要自己找事情做？明明決定一上船就要睡到飽的……

　　不過她剛剛才被錫斯特抓起來，紅楓怎麼說也算是她「不小心」之下的受害者，沙娜跟禔傑又在她面前用火球轟衣服，我們這個隊伍裡面看起來最沒有攻擊力的就只有我，她八成只會跟我說原因，而且……

　　我好像知道她到底是怎麼用出那些怪物的，搞不好還是因為我的關係。

　　結論，我們五個就坐在甲板正中央，她則是坐在我的正對面；另外一個冒險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堅持要留下來，大概是怕錫斯特又對她出手吧，真是無聊的好人。

　　「對不起……剛剛那些東西的確都是我用的，包括先前吞掉妳的同伴的海怪也是我不小心用出來的……」她哭喪著臉對我低頭，紅楓一點都不在乎地抱著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夢到那些畫面、畫面就會變成真實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