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吃完飯後，少年嚷著要跟塔矢亮下棋，塔矢亮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思。

　　沒辦法出去玩簡直是在給少年關禁閉。

　　擺好棋盤後，塔矢亮把兩個棋笥都放在自己這邊，少年倒是很不開心，他拿了一個黑子要爬上棋盤。

　　「你要做什麼？」塔矢亮伸手從少年的衣領將他提起來。

　　「猜子啊！」既然他還有手就要自己下棋，不行嗎？

　　「不要爬到棋盤上。」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哼！」這麼寶貝棋盤！

　　少年將棋子放掉讓它掉進棋笥中，自己用力的搖晃身子爬到塔矢亮手上。

　　「放手啦！」這樣抓著他都不能走了！

　　塔矢亮依言放手，少年就這樣沿著他伸直的手臂爬到他的肩膀上，就像早上一樣，坐在他的

耳朵旁邊。

　　「黑子是一顆。」他還是要猜子。

　　塔矢亮拿起一顆黑子放到棋盤上，用另一隻手抓了一些白子一數，是少年先下。

　　「好，這次我一定要贏！」少年挺有自信的。

　　為了不讓少年感到不適，塔矢亮改用左手下棋。

　　其實，聽著少年的聲音在耳邊是非常吵的。雖然下棋時的少年十分冷靜，但還是會隨著盤勢的變化聲音出現改變，有時候頭髮還會被拉扯，是很不舒服的。

　　但是，塔矢亮並不討厭這樣的情況，他討厭的，是不能看見少年的臉。

　　一局下完，也是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塔矢亮難得的不穩定讓少年占了上風。

　　「贏了！」少年高興地站起來親了塔矢亮的臉。

　　其實只是轉身要炫燿的時候撞到而已。

　　「恩。」塔矢亮將少年抓下來放在地板上，收拾了棋子。「去看電視吧。」

　　早上下一局棋就夠了。

　　靠太近了，有一點不適應。

　　「塔矢，你的臉紅紅的耶，不舒服嗎？」在塔矢亮將棋盤搬到角落的時候，少年爬上他的腳問他。

　　感冒了？不會吧，剛剛還好好的啊！

　　「沒事，只是有點熱。」塔矢亮將少年抓上自己的肩頭。

　　一般時候還好，但下棋的時候會分散注意力。

　　「好懷念啊，剛開始佐為下棋的時候也是這樣子說話的，後來就改用扇子指了。」因為用說的會混亂。「不過那時候他是站在我背後的。」

　　少年很開心地在塔矢亮的耳邊說著以前的事，聽著他開心的語氣，到客廳的路不知道為什麼變短了。

　　將少年放在桌上把遙控器推到他身邊後，塔矢亮轉身上樓。

　　「塔矢，你不看嗎？」在撥新聞耶！

　　「我還有事。」衣服、還有床舖之類的都需要準備，這笨蛋到底記不記得他變小了？

　　「喔。」塔矢怪怪的。

　　少年在心理下了結論後認真的看著電視，為了不讓塔矢亮說他是與外隔絕的笨蛋。

　　等塔矢亮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少年趴在遙控器上睡著了。

　　電視的聲音依舊播放著，但少年睡的很熟。

　　「笨蛋。」這樣會著涼的。

　　小心地將少年捧在手掌上，塔矢亮關了電視帶著他上樓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的桌上多了一個臨時做出來的小床。

　　他將少年放在那上面，拿了一塊布替他蓋上。

　　其實他大可去外面買娃娃屋，但是…他不會去買那種東西！其他人要怎麼想是其他人的事，但是進藤肯定會趁機嘲笑他。

　　看著少年的睡相一會兒後，塔矢亮離開房間。

　　快中午了，午餐啊…感覺好麻煩。

　　午餐，塔矢亮做了很精緻的料理。

　　很精緻的意思就是很多樣化，但是量都非常少，而且非常的小。

　　午餐用好後塔矢亮上樓找少年，但他還在睡。

　　「起床。」用食指戳少年的身體。

　　少年屈著身緊抱著原本該蓋在他身上的那塊布。

　　「吃飯了。」現在這模樣連大聲喊他都不行…

　　「喏…」他還想睡…

　　少年坐起身，睡眼惺忪。

　　「塔矢。」向塔矢伸出手，少年的意思當然是要他幫忙帶下樓啦。

　　「…」好可愛…

　　塔矢亮伸出手上讓少年到自己的手上，但少年這次沒有努力的往上爬，而是躺在他的手心繼續睡。

　　這傢夥到底有沒有打算要吃飯？

　　晃了晃，少年也只是翻翻身繼續睡，塔矢亮就將他這樣帶下樓了。

　　坐在餐桌前，塔矢亮試探性地將少年往食物面前移，只見少年的鼻子稍微動了動。

　　「咦，不是拉麵啊？」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很失落。

　　「你要怎麼夾拉麵…」拉麵都快比他的手臂粗了。

　　「你餵我，用牙籤吃飯好累。」少年睜開眼，坐在塔矢亮的手上。

　　塔矢亮和少年對望著。

　　變小的第一個明顯改變，變更懶惰了！

　　「等你變回來要自己吃。」塔矢亮很無奈的說。

　　就這樣，少年坐在塔矢亮手上指揮著他。

　　塔矢亮則趁著少年在吃東西的時候夾自己的菜。

　　吃完飯後塔矢亮把少年放到客廳去看電視，自己則默默地洗碗。

　　其實…這樣也不錯。

　　默默洗碗的塔矢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　　※　　※

　　「嘛，有話好商量，這個就…不要好不好？」少年退縮著。

　　「不可能。」塔矢亮堅持。

　　「可是，這種事情自己做很正常，其他人幫忙做很奇怪啊！」所以就不要了啦！

　　沒錯，這是一件別人來幫忙就會顯得特別奇怪的事，洗澡。

　　塔矢亮看著少年，默數著今天本來該敲下的第二十五個拳頭。

　　就因為這種理由不洗澡？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是其他人？」這種身體頂多泡水，怎麼有辦法自己洗澡？

　　「也不是這樣說。」不是沒有在塔矢亮面前光著身體過，但是這樣真的很奇怪啊。「不然你把我房間的洗臉台放滿水讓我進去泡就好了！」

　　少年想出一個替代方案。

　　「我怕你溺水。」這不無可能。

　　「那…你就把你洗臉台放滿水，我自己洗。」這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塔矢亮看著少年，不發一語。

　　經過十秒後，少年開始緊張起來。

　　不會他還是要幫自己洗吧？現在的塔矢這麼大隻，一定打不過的，要逃嗎？可是現在他可是坐在塔矢的手上，離地板…很遠。

　　「開玩笑的。」

　　「啊？」他說什麼？

　　塔矢亮走上樓從書桌上拿了三個小瓶蓋再走進浴室。

　　少年看著他用單手將那些瓶蓋放到洗臉臺上，接著打開水龍頭任水流出來，轉身拿了洗髮乳跟沐浴乳各擠了一點到其中兩個瓶蓋裡面，水到六分滿的時候把它關掉換開熱水，直到八分滿的時候再一起關掉。

　　將剩下的一個空瓶蓋丟進水中讓它漂浮，塔矢亮將少年放在洗臉臺上。

　　「自己洗。」塔矢亮說完走了出去。

　　「什麼嘛，臭塔矢！」居然這樣整他，他一定要報仇啦！

　　少年一邊抱怨一邊脫衣服，就在他跳到水裡的時候塔矢亮又走了進來，這次順手將門關上。

　　「你要幹麻？」不是叫他自己洗了嗎？

　　「你的換洗衣物，還有毛巾。」將東西放在少年附近。「不要潑濕了。」

　　「喔。」原來是幫他拿衣服的啊，不對，那幹麻關門？「塔矢…」

　　「什麼？」他才剛脫掉上衣。

　　「你、你也要洗？」不會吧？

　　「當然。」他怎麼可能不洗澡。

　　塔矢亮脫去全身衣物丟到地板上，打開水龍頭將自己沖濕。

　　不過…不過是洗澡而已。

　　少年這麼想，但臉不敢轉向塔矢亮。

　　他游到邊緣取了一點洗髮乳後背對著塔矢亮坐在洗臉臺上洗頭。

　　這樣子的確很方便。

　　洗完頭之後用空的瓶蓋舀水沖掉泡沫。

　　洗身體也是一樣的。

　　等少年都洗完後趕緊鑽到毛巾裡面將自己擦乾然後換上塔矢亮洗過的睡衣。

　　等他穿好衣服後才發現毛巾上繡著字，是塔矢的名字。

　　「這個…」不是塔矢的手帕嗎？「塔矢，這個東西。」

　　抓起手帕的一角，少年要問塔矢亮，而他正好在將全身泡沫沖掉。

　　「手邊沒有比較適合的布料。」塔矢亮看了他一眼，說。

　　「喔。」可惡，他忘記塔矢也在洗澡。

　　不過…塔矢的身體好白。

　　「你要去看電視嗎？」洗衣服、掃地…怎麼覺得事情一下子變多了起來？

　　「不要，我要睡了。」怎麼覺得變小後精神也跟著不好了？

　　「恩。」塔矢亮將他放到書桌上的小床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塔矢亮回來時小心地將小床移到他床邊的矮櫃上。

　　「晚安，進藤。」這是塔矢亮睡覺前對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

　　※　　※　　※

　　隔天早上，當塔矢亮醒來時就感覺到有重物壓在他的腰上面。

　　他睜眼一看，是少年的腳。

　　二十公分的生活，一天後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