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阿光，你真的要搬出去住啊？」一邊看著少年吃飯，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對啦！」為什麼要在他吃飯的時候問他啊？

　　「可是這樣吃飯那些不是都很不方便嗎？」將下列物品用「那些」省略，這是身為一個母親的貼心。

　　「塔矢說他會處理。」喝了一口味噌湯，少年完全感受不到母親的貼心並且將另一位無辜人士拖下水。

　　塔矢亮想說的是，少年只好跟他一起住，才有辦法改過那些壞習慣。

　　後面那半句沒說出口倒是真的。

　　「你是說跟你同年齡的那個塔矢亮？我還以為你是要跟和谷一起住的？」少年的母親不可思議地說。

　　「跟和谷住幹麻？他的房間很小耶！」一個人住還好，再多加一個人會擠死。

　　「可是你不是說和谷那孩子早就搬出去住，如果是塔矢亮的話你倒是說他都住在家裡的不是嗎？」兩個只外宿過一星期的孩子真讓人擔心。

　　「啊！吃飽了。」少年收拾碗盤，自己動手洗了起來。「雖然說和谷是住在外面很久了沒錯，不過他衣服都是帶回家洗的，連吃飯都只會叫外送。」

　　「塔矢的話…至少煮飯很厲害吧。」那幾天也沒有看到他洗衣服，所以還不清楚，不過…應該也沒問題吧。「等塔矢通知我搬出去住的日子我再告訴妳，晚安。」

　　看著少年見漸遠去的背影，少年的母親有些呆愣。

　　「阿光那孩子，竟然會自己洗碗…」以前從來都不會的啊！

　　不過…搬出去住啊…他之前是有考慮過，不過煮飯或者是一些家事對他來說太麻煩了，所以這種念頭很快就打消，不過…塔矢應該會處理吧，這樣好像輕鬆多了。

　　看著床尾的棋盤，少年走向前去半個身子就這樣趴在床上。

　　如果跟塔矢那傢伙住就可以有更多時間下棋，現在當然也是有空就會去碁會所找塔矢下棋，但感覺就是沒有一起住的那一星期來的痛快。

　　醒來後、吃完飯後、洗澡後，所有的空閒時間只要兩個人都願意就可以一直下棋，那種感覺真的跟以前和佐為還在的時候很像啊，不同的是他不必再一個人擺兩人的棋、不必因為佐為殘忍地打敗他而大叫被媽媽當成瘋子，重點是塔矢煮的拉麵跟他的棋一樣是職業級的……說實話，好處還真多。

　　「來下棋吧！」起身，少年坐到棋盤旁邊稍微用一旁的布擦拭了盤面後打開兩個棋笥開始排棋譜。

　　每一手、每一局，都是他跟塔矢亮對奕的紀錄，他和塔矢亮會一直對局下去，總一天，會下出不輸給塔矢名人跟佐為下的那一盤棋！

　　※　　※　　※

　　「要跟棋院請假嗎？」塔矢的媽媽端茶過來。

　　「不是，是以後要一直住在一起，就像家裡一樣。」

　　「這樣啊，小亮的話我倒是很放心。」塔矢的母親看向塔矢行洋要他也表示些意見。

　　「為了下棋嗎？」不愧是塔矢名人，一問就問到重點。

　　「不，那個，大部分…是的。」大部分…的確是為了下棋為出發點的。

　　「好的棋，記下來。」

　　「是，是的，那我就先回房間去了！」好險爸爸沒有再多問。

　　「小亮他，怎麼了嗎？」看著塔矢亮離去的背影，塔矢亮的母親問道。

　　「只是找到了跟圍棋一樣重要的東西。」

　　「什麼？」她看向他，他則是拿起茶，喝了一口。

　　他現在可以理解進藤怕爸爸的原因了，雖然他以前也覺得爸爸很嚴肅，但從不覺得有剛剛那麼恐怖，爸爸的直覺，真的太準了。

　　看著電腦，塔矢亮想起了佐為跟他爸爸的那一局。

　　少年說過，那一局棋不久後，佐為便消失，少年以為是佐為不能下棋便離開他身邊，因此翹掉了春天到夏天的每一局棋。

　　那時候他雖然有些擔心，但也沒有理由去問，只好更努力下棋，幸好，少年還是回來了。

　　塔矢亮移步往電腦的方向過去，他打開電腦後連上了網路，開始搜尋租屋的訊息，因為這種事，少年是絕對不會想起來要去做的。

　　一開始就用買的好像不太好，雖然當職業棋士的錢沒有用到多少，不過以後應該會換住所吧，喏…還是先租離棋院跟車站都近一點的好了。

　　※　　※　　※

　　「啊，塔矢。」原本在跟和谷聊天的少年看到塔矢亮過來便跟他打招呼。「上次說的那件事…我爸一聽到我說你會煮飯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自己煮飯真的有這麼糟糕嗎？」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塔矢亮說的很堅定。

　　「我今天會殺到你片甲不留！」居然敢批評他的廚藝，他都還沒煮過啊！

　　「對手是我就沒這麼簡單。」光用想的就知道進藤會煮出什麼鬼東西。

　　「奇怪，平常不都是你對著塔矢亮大吼大叫嗎？和谷。」伊角走過來，對這樣的畫面感到很陌生。

　　「說的也是…」他對塔矢亮第一局職業棋士考試就翹掉的是一直心存芥蒂。「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伊角？」

　　「也沒什麼特別的吧…」只不過是說出事實罷了。

　　「半目，我贏了。」少年十分地驕傲。

　　「謝謝你的指教。」塔矢亮倒是跟平時沒什麼不同。

　　「謝謝你的指教。」塔矢這傢伙，認輸一下都不行嗎？

　　「要覆盤嗎？」塔矢亮看著少年。

　　「要吃我煮的飯嗎？」少年看著塔矢亮。

　　「還想吃我煮的拉麵嗎？」塔矢亮不回答他。

　　「想！」超好吃的啊！

　　「這邊結束後去看房子。」收好棋子起身，塔矢亮很乾脆的要離開會場。

　　他和進藤的已經是最後一局了，沒想到會輸了半目啊…

　　「塔矢…」要吃他煮的飯真的有這麼難過嗎？

　　※　　※　　※

　　「你覺得呢？」塔矢亮問少年。

　　「那個…」看過整間房子後他是覺得不錯啦，但是…「有必要住到３ＬＤＫ那麼大嗎？」

　　打掃起來肯定很累人的啊！

　　「那２ＬＤＫ怎樣呢？附近就有一間。」拿出在房仲網抄下來的紙，塔矢亮指著地圖上一間只離這裡一個街口的地方。

　　「塔矢，你現在是走日本傳統風嗎？」他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啊。

　　「不好嗎？」他家裡就差不多是這種格局，所以…

　　「哪，現在開始聽我的吧！」難怪塔矢整個人很老氣的樣子啊，要改變就要從住家做起！

　　「等等，你要做什麼？」被少年拉著跑出去的塔矢亮，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谷姊姊，妳上班了啊！」一路衝進三谷他姊姊上班的網路咖啡店，少年很開心三谷的姊姊又來上班了。

　　「你又來下網路圍棋嗎？」三谷姊姊不意外看見他。「這位是你的朋友吧，叫…塔矢嗎？你好。」

　　「啊，妳好。」

　　「今天是來找房子的。」阿光回答後直接拉著塔矢亮走向一台空的電腦。「三谷姊姊，我可以再拉一張椅子嗎？」

　　「真是，我這裡有備用的。」從櫃檯的後面拉出一張摺疊椅給少年，三谷姊姊幫他打開租屋網。「這個網站還蠻不錯的，慢慢逛吧。」

　　「謝謝，三谷姊姊。」

　　「請問可以借紙筆嗎？」

　　「當然可以。」三谷姊姊走回櫃檯拿紙筆。「來，請用。」

　　「謝謝。」

　　三谷姊姊離開。

　　「哪，我們找間有二樓的房子吧！」他還是比較習慣住二樓。

　　「這樣啊…」好像也不錯。

　　「喏…」少年坐在桌前按著滑鼠，不過拉出來的都是日式風格的房屋，讓少年幾乎要崩潰。

　　「可以用搜尋的吧？」指著網頁右上角的搜尋按鈕，塔矢亮給他一個很好的意見。

　　「三谷姊姊，幫我打一下這個好不好？」少年很理所當然地叫來三谷姊姊。

　　「你也該學會自己打字吧？」口中說著抱怨的話，三谷姊姊還是過來幫他打字了。「要找什麼樣的房子？」

　　「兩層樓的，西式風格的。」

　　「你這樣要搬出去住你父母不會擔心嗎？」一邊打字三谷姊姊一邊問。

　　「本來有一點反對啦，後來…」看了一眼塔矢亮。「就同意了。」

　　「好了，有問題再叫我吧。」三谷姊姊離開去幫其他客人端飲料。

　　「謝謝。」少年看著一排排的租屋售屋訊息，總算變的開心一點了。「哪…你覺得哪一間好？」

　　「以後不要這樣麻煩別人。」只是打字而已。

　　「你會打嗎？！」自己打會很慢耶！

　　「我會。」不然當初是怎麼約改日再戰的？

　　「早說嘛！」害他還叫三谷姊姊。「現在先看房子好了，你覺得這間怎樣？」

　　「衛浴設備在房間裡啊…」是不錯，兩間房都在樓上，還有一間空房在一樓，平時可以當作棋室，客廳、廚房也都有。

　　「再多看幾間好了。」少年把游標移到另一間房子點下。「這間如何？」

　　「我剛剛那間的地址還沒抄下來。」

　　「等等再抄就好啦！啊！這間有飯廳耶！」

　　「進藤！」

　　「別吵別吵，這間有和室也有西式的房間耶！」

　　「進藤！」

　　「冒昧問一下，你們吵架了嗎？」三谷姊姊端著兩杯飲料走過來，看到坐在電腦正前方的人已經變成塔矢亮，少年則在一旁揉著頭。

　　「不算是…」他只是看房子看的很開心而已就被打了。

　　「那就好，這是請你們的。」將飲料放在桌上，三谷姊姊放心了一點。

　　「謝謝。」

　　「謝謝。」

　　「塔矢…為什麼要打我？」等三谷姊姊又去為其他客人服務後少年開口。

　　「就這些吧。」抄完所有少年喜歡的房屋的地址，塔矢亮整理下桌面。

　　「第一間有沒有寫？」他還蠻喜歡那間的。

　　「有。」他能找的到已經是奇蹟了。

　　「那，三谷姊姊，我們要走囉！」走到櫃檯，少年還在揉頭。

　　「你沒事吧？」好像很痛的樣子。

　　「不可能有事的。」他只有小力打而已。

　　「那…希望你們找到好房子。」那為什麼要一直揉？

　　※　　※　　※

　　「你好，我們是來看房子的。」按了電鈴，塔矢亮等待著屋主的回應。

　　「請稍等一會兒。」屋主開門後請他們稍微在玄關等待，進去披了件外套後又出來。「其實要出租的是隔壁棟。」

　　少年跟塔矢亮跟著屋主就這樣走到隔壁棟的房子。

　　打開房子，屋主就這樣站在門口。

　　「你們慢慢看，看完再到隔壁按電鈴吧。」屋主笑著，黑眼圈重的嚇人。

　　「那…」跟塔矢亮對看一眼，少年立刻進入屋內觀看。

　　「還好吧？」跟著少年到二樓，塔矢亮問他。

　　「沒有家具感覺怪怪的。」少年思考一下後回答。

　　「我是問你的頭。」看他一直揉，可是並不記得自己打的這麼大力啊。

　　「應該，還好吧！」塔矢不說他都忘記了。

　　塔矢亮走近少年身邊，摸了一下，有一點腫起來。

　　「對不起。」他沒想到會這樣。

　　「那個…沒關係啦。」聽到塔矢這麼乾脆的道歉也怪怪的。「我們先去看別間房子吧。」

　　到隔壁向屋主表示會考慮後又連著看了幾間，但少年沒有多少說好的。

　　願意一次出租整棟的也不多，很快就幾乎看完了。

　　「剩最後一間。」就是網路上看到的第一間。

　　「恩。」

　　兩人走到門前，正要按下電鈴的時候門打開了。

　　「看房子的嗎？請進。」一個男子出來應門。

　　「好。」還住在裡面嗎？

　　兩人進去客廳後發現什麼家具都沒有，地上散著幾張紙罷了。

　　「那是今天的占卜結果，因為早上算出有人會來看房子所以我才會待在裡面的。」男子像是看出他們的想法，回答了他們。「就請你們隨意看吧。」

　　男子坐到那堆紙的中央開始拿筆在每一張紙上寫一些東西。

　　兩人先將一樓看過一圈後再到二樓的房間去看，少年的表情越來越開心。

　　「你喜歡？」他是覺得還好，不過整體格局不錯。

　　「恩，跟我家很像！」他就是要找這種感覺！

　　「恩。」一瞬間，塔矢亮有一種想叫少年乾脆回家去住的想法。

　　「那就這間了。」看著少年開心地在房間裡逛來逛去，塔矢亮妥協了。

　　下樓去，那名男子還在寫著東西。

　　「我們看完了。」塔矢亮開口。

　　「好的，請將這份合約書帶回去看。」男子不知道從何處拿出了兩份資料夾交給兩人。「上面還有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有意願請跟我聯絡，謝謝。」

　　「謝謝。」兩人向男子道謝之後一起到車站去坐車。

　　「塔矢，我看不懂。」少年將合約書打開翻了幾頁，三秒後投降。

　　「我會幫你檢查，確認沒問題再簽。」他就知道會這樣。

　　「喏…塔矢…」

　　「怎麼了」

　　「沒什麼。」他只是覺得塔矢很讓人放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