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有時候，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反而浪費時間。

　　有時候，喜歡不說出口那個人不會明白。

　　有時候，要說喜歡，真的很困難啊。

　　塔矢亮，現年十六，行動派少年。

　　進藤光，也是十六，遲鈍派少年。

　　「進藤…」

　　「什麼事？」

　　「你為什麼在這裡？！」回頭，少年正拿著兩瓶罐裝飲料站在他身後。

　　「倉田先生說要請我們的。」將其中一罐果汁遞給塔矢亮，少年打開了自己手上的那罐果汁喝了起來。「好險剛才沒有選咖啡。」

　　「你今天沒有棋賽吧？」真是，怎麼會突然出現？

　　拉開拉環，塔矢亮也喝了一口。

　　蘋果汁有點酸啊。

　　看著站在窗邊的塔矢亮，少年有點出神。塔矢的頭髮被風吹動的時候更有一種奇怪的柔和感，讓他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塔矢的笑臉。

　　「嘛，塔矢，你為什麼現在很少笑了啊？」明明笑的時候很好看的。

　　「沒事幹麻要笑？」他現在很煩啊，哪有那麼多心情笑？

　　「贏的時候就該笑吧？」這傢伙勝這麼多場還是一點笑容都沒有。

　　「輸的也不少。」而且一半都是輸給進藤。

　　走到垃圾桶前順道將少年手中早就空了的果汁罐抽走，塔矢亮一點也不想聽從少年的願望笑一笑。

　　應該說，笑不出來。

　　他這麼喜歡進藤，但那又如何？突然告白的話會搞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很在乎的話就贏啊，不過我不會簡單就讓你打敗的。」起身，少年走到塔矢亮身後。「時間差不多了，今天，要贏喔。」

　　拍了塔矢亮的肩膀兩下，少年走向觀戰室。

　　「哪有這麼容易贏的…」今天可是對十段棋士呢，笨蛋。

　　摸著剛才被少年拍過的地方，塔矢亮走向對局室，嘴角輕揚。

　　打開觀戰室的門，少年看到倉田已經在裡面了。

　　「倉田先生，謝謝你的果汁。」走到倉田的對面坐下，少年這樣對他說。「不過塔矢好像不喜歡呵。」

　　「有人請就不錯了，別抱怨！」真是的，他也知道販賣機的飲料不是很好喝！「你覺得今天怎樣？」

　　「天氣很好啊，不過有點冷。」

　　「我是說塔矢亮，你覺得他會贏嗎？」倉田先生緊盯著螢幕。

　　「當然會贏。」塔矢…不會輸的。

　　「上次他輸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對上緒方那次。

　　「是嗎？」有點記不得了。

　　「啊！開始了。」螢幕上，塔矢亮的手下了第一子。

　　隨著時間轉動，棋盤上的棋子也越來越多，少年跟倉田都很安靜。

　　「啊！」

　　突然，少年喊了這麼一聲。

　　「怎麼了？」沒有很特別的一手啊。

　　「下雪了。」就跟當初塔矢的第一局棋一樣，下雪了呢。「不知道塔矢那傢伙有沒有帶傘。」

　　「他是坐車來的吧？」他家離這裡也有距離。

　　「說的也是。」可是他沒帶啊，而且連外套都只有帶一件薄的。

　　棋局結束，果然如少年說的贏了。

　　「走吧，去對局室。」倉田先起身，然後少年也站起來。

　　到了對局室，原本就有的人還有兩名記者，再加上他們兩個，對局室變得有點擠。

　　「恭喜你獲勝，塔矢亮。」記者這樣說。

　　「謝謝。」塔矢回答他，附上一抹職業性笑容。

　　然後，他看到少年皺了眉。

　　檢討跟採訪都很順利，然後，他跟少年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坐電梯下樓，而是去觀戰室拿東西。

　　「不喜歡嗎？」不是想看到他笑嗎？

　　「跟小時候比起來沒那麼可愛了。」真讓人失望。

　　「你只是想看小時候那樣？！」他怎麼可能回到小時候。

　　「才沒有。」他只是很懷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起去吃飯嗎？」

　　「你還沒吃晚餐？」已經快九點了！

　　「我有打電話回去說會在外面吃。」因為看完這一局也晚了。

　　「走吧。」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要看的話他可以給他棋譜或者是再去問出版社都很方便不是嗎？

　　兩人走到電梯前等著。

　　「塔矢。」

　　「嗯？」

　　「恭喜你進入王座循環賽。」

　　「謝謝。」

　　少年看著塔矢亮微彎的唇角，自己也露出笑容。

　　「如果你剛才這樣笑肯定有很多人喜歡。」難得有機會可以調侃塔矢，怎麼可以放過？

　　「包括你嗎？」

　　塔矢亮看著少年，表情嚴肅。

　　「啊？」

　　本以為塔矢亮會反駁他或者是不理他的少年表情僵掉了。

　　「電梯來了。」走進電梯哩，塔矢亮按住開門鈕，等少年走進來後才關上門。

　　電梯裡的氣氛很詭異，只要有一個人說話就會打破這恐怖的平衡。

　　塔矢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少年看著牆壁思考著。

　　這是…塔矢最新的反應嗎？

　　不，塔矢不是會開玩笑的人，那，剛剛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樓到了。」電梯門大敞，塔矢亮也沒有先走出去。

　　「喔。」少年避開塔矢亮的視線先走出去。

　　「要去哪裡吃？」走在後方的塔矢亮問。

　　「都可以。」塔矢今天怪怪的啊。

　　「恩。」那就去定食店吃好了。

　　走出大門，一陣冷風襲來，少年打了個哆嗦。

　　「哪。」從包包拿出一個剛打開的暖暖包，塔矢亮將它放在少年手上。

　　「謝謝。」少年將暖暖包放進口袋。

　　塔矢很細心…

　　『包括你〈喜歡我〉嗎？』

　　少年的臉紅了起來。

　　「塔矢，你要到哪裡吃飯？」一定是太冷所以臉才會發燙的，一定是。

　　「附近而已，走過去就好。」

　　兩人一齊走，中間卻空了個位置。誰也不敢再靠近一點。

　　「剛剛的，你還沒回答我。」

　　剛剛那句話一個衝動便不小心說出口，但既然都說出來了，他怎麼也想要知道答案。

　　「剛剛的…」他可以隨便混過去嗎？不，混過去可能會更危險而已。「我不知道，不過…不討厭…」

　　少年的話漸漸被冷風給吹散，但塔矢亮還是聽的很清楚。

　　再看到少年被「凍紅」的臉，就不難明白他的意思了。

　　遲鈍的傢伙，不過…這樣也很好。

　　塔矢亮的嘴角又掛上微笑。

　　到了店門口，塔矢亮推開拉門，少年先走進去，然後塔矢進入後再自己關門。

　　「歡迎光臨。」一名女店員走來。「請問要吃什麼呢？」

　　將兩份ｍｅｎｕ放在兩人面前，店員等著他們的回答。

　　「鯖魚定食。」塔矢亮說。

　　「一樣。」少年說。

　　直到店員走了少年都沒有抬起頭來。

　　店裡沒有半個客人，連原本在外場的唯一一個店員也暫時到廚房裡幫忙。

　　塔矢亮傾身，一手半強迫地讓少年的臉抬起。

　　「我愛你，進藤。」

　　少年只記得看到了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容，然後那笑容越來越靠近。

　　「餐點來了，請慢用。」店員將餐點端上桌時少年還是低著頭，不過塔矢亮的嘴角卻掛著很讓人心動的微笑，讓她不禁紅了臉。

　　『你剛才這樣笑肯定有很多人喜歡』

　　『包括你嗎？』

　　『不知道，不過…不討厭…』

　　不知道，因為少年不是第一次看到塔矢亮笑。

　　不討厭，因為，早就被初次見面時的笑容給收服了，怎麼會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