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說是要談當然也不方便找一般的家庭餐廳或者咖啡店，畢竟一個中學生對面坐一個小嬰兒然後正經八百的談論黑手黨的事情是在演哪一齣？

　　所以，他們選定了一個既隱密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封閉的地方；所以，阿綱回家後就看到岳紫宸跟里包恩面對面坐在他家客廳，兩個人臉色都稱不上好看、沉默對望。

　　「紫宸同學？」看到她在，阿綱難免嚇到。

　　「哈哈，妳也來玩嗎？」

　　「棒球笨蛋，如果你跟十代目回來是來玩的話就給我滾出去，我可是來幫十代目補習的！」

　　阿綱他們三人的混亂似乎與他們無關，岳紫宸跟里包恩互瞪的情形持續到空間凝結下來，開口打破沉默的是岳紫宸，畢竟誰能跟這麼大的眼睛對看還能保持沉默的？

　　「我想當夜守，但是我可能會脫離那個人。」既然要講當然就要講開，其實她也不是非要依靠著母親大人不可，只要找到替代品管他是男是女她都可以當成自己的母親大人看待。「無論基於哪個原因加入彭哥列，我都沒有義務保守那個秘密，畢竟是彭哥列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你們。」

　　更何況她已經跟六道骸說過了，現在承諾不要讓事情曝光豈不是說謊了嗎？

　　「……就算會死？」里包恩壓低帽簷，威脅的意圖不高但是，彭哥列的醜事一旦流露出去對組織來說不是好事。

　　「恩……死不是最可怕東西啊。」看著里包恩，岳紫宸露出個苦惱的笑容，這是她少數笑的這麼真誠，真誠地連她自己都想哭。「總之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盡量，不能做到的我也只能說抱歉。」

　　「那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看著他們，阿綱的眼裡滿是疑惑。

　　上次在黑曜的時候看到紫宸同學他就覺得很奇怪了，現在又跟里包恩在一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別跟他說里包恩找紫宸同學加入什麼黑手黨的，她是女生啊！

　　里包恩跟岳紫宸又同時看著他，兩個對看一眼後岳紫宸便站了起來、里包恩則是跳到桌上。

　　「她從今天起正式加入彭哥列。」

　　隨著里包恩的介紹岳紫宸露出和善的微笑，換來的當然就是阿綱的驚嚇。

　　「紫、紫宸同學，里包恩說的都是遊戲而已！」

　　「哈哈，妳也要玩啊，請多指教啊。」

　　「笨蛋，這才不是遊戲，是崇高的任務，如果敢礙事我就……」

　　阿綱的緊張、山本的歡迎加上獄寺威嚇用的炸藥，她不害怕黑手黨什麼的，不然家裡也不會收養三隻恐怖份子，現在只希望跟里包恩說的一樣，他們可以完全取代掉母親大人，不然……她就煩惱了。

　　「正式」加入彭哥列之後其實生活對岳紫宸來說並無不同，只不過是看到阿綱他們的時候打聲招呼、偶爾到阿綱家跟里包恩互瞪；本來該是如此的但是當她隔天到阿綱家打招呼之後就看到了一個男子搶先在她之前跟里包恩互瞪。

　　「把戒指給我交出來！」史庫瓦羅的怒吼響徹雲霄，但是奈奈媽媽一點也不怕地端出兩杯茶放在桌上。

　　「阿啦，阿綱你們回來啦。」奈奈媽媽露出笑容看著他們。「要喝茶嗎？」

　　看著被轉移注意力的史庫瓦羅，岳紫宸很認真的在想要不要逃跑，可是那個大魔王看著這裡啊……

　　「我有事先走了。」小聲的告訴阿綱，岳紫宸一轉頭便急速的跑離澤田家，連鞋子都拿在手上來不及穿。

　　可是她逃跑的詭異引來史庫瓦羅的注意進而追過來，她聽到後面的怒吼聲真的很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有一出澤田家大門就用冥道跑得遠一點再說。

　　「妳給我站住！」

　　這年頭科技發達，就連義大利人都知道日本有聲控機器人嗎？可是那也是機器人又不是她，仔細看一下聲控機器人跟人的細膩度還是有差的好不好。

　　轉個彎拐進小巷子，岳紫宸在轉彎的時候咬破自己的手指打算一離開史庫瓦羅的視線立刻進入冥道逃跑，沒想到一轉彎先撞到一個人搞得自己頭昏眼花的。

　　「抱歉。」抬頭、苦笑，面容僵硬。

　　她本來是打算要好好道歉立刻逃跑，沒想到撞到的人居然是六道骸，總覺得自己的道歉白費了。

　　「妳給我站住！」聽到大吼的聲音，岳紫宸低嘖一聲繞過六道骸要繼續她的逃亡大計。

　　六道骸抓住她的手一使力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吻上她的唇將她擋在自己的雙臂之中，她那一頭黑色的長髮當然也用幻術改成了深紫色。

　　幾秒鐘之後史庫瓦羅轉過彎來看著他們、又看看空曠的前方，整個火氣更大。

　　「喂，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跑過去！」抓住六道骸，史庫瓦羅口氣不佳的詢問。

　　「沒有呢。」六道骸笑著回覆，在他懷中的人則是帶著淚眼、滿臉通紅的看著他。「小紫宸太害羞了，只不過是個問路的人。」

　　「回家啦……」捏了六道骸的腰一把，岳紫宸露出嬌怯的眼神瞪著他。

　　「恩。」

　　跟六道骸兩人肩並肩走，岳紫宸看著那個逐漸消失在眼角的男子，慶幸他沒發現自己手上還提著一雙鞋子。

　　回到家裡，岳紫宸就像剛剛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一邊看著食譜一邊處理其他的家務。

　　雖然最近也多少抓了一些魂，可是都是些小混混什麼的，打架多少幫的上忙可是煮飯就讓人煩惱了，她到底該怎麼辦啊？讓那三隻每天吃外食就算了，她被蒼養久了怎麼說每天吃外食真的很想吐。

　　這幾天家務也上手了就只剩下煮飯……

　　把衣服曬好後岳紫宸回到廚房開始研究滿桌的食材，對她來說這一桌的鬼東西要處理比處理屍體還要難，她的本行是道士又不是廚師，豬肉這種東西是要烤還是要蒸才能做肉燥啊？

　　「算了，有食譜應該不會悽慘到哪裡去吧？」上面連什麼動作要持續幾分鐘都寫的一清二楚，要做到很悽慘除非她眼睛瞎了。

　　照著食譜煮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用出了四菜一湯上桌，岳紫宸拿起筷子開始嚐味道完全不管其他人的目光。

　　「難吃、難吃、這個也超難吃。」放下筷子，岳紫宸看著被她各咬一口的菜臉色實在很難看。「蒼到底是怎麼煮菜的啊？」

　　蒼也好、雨月也好，明明是連味道都嚐不了的死人為什麼煮出來的菜比她這個每道菜都不斷嚐才做出來的人煮得還要好？

　　「我覺得還不錯。」用手捏了一口，六道骸笑著給了個不錯的評價。

　　可惜他的好評沒讓岳紫宸露出笑容；平時在外面裝死就很累了為什麼還要在他們面前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她才沒這麼閒。

　　「既然覺得不錯就你們吃吧，我要出門一趟。」反正就去超商買個飯糰然後就可以去排隊買電玩了，今天新機台剛好上市一定會有很多人徹夜排隊。「有什麼要買的嗎？我明天順便帶回來。」

　　「クフフ，如果是人呢？」六道骸的話讓岳紫宸停下腳步。

　　「誰？」

　　「可愛的庫洛姆。」不知道為什麼，六道骸有一種她就是會知道庫洛姆是誰的感覺，就算他覺得雨月不可能會告訴她其實庫洛姆在前幾天就該來到的消息。

　　「幾點？哪裡？」庫洛姆要來……那種東西給可愛的女孩吃實在太過分了，要去抓個廚師回來嗎？

　　「現在就在外面等喔。」六道骸笑著走過她身邊，岳紫宸則是沒有理會他，拿出電話瘋狂的撥打。

　　幾分鐘後，庫洛姆怯生生地走進客廳，岳紫宸已經準備好溫柔的笑容看著她。

　　雖然她興趣是可愛的小男孩，可是庫洛姆真的超級可愛的啊，雖然她現在穿著黑曜的制服還頂著一個奇怪的頭髮，但是她可愛的光芒不會被那種奇怪的東西掩蓋。

　　「歡迎妳，庫洛姆。」壓抑住心理的興奮，岳紫宸笑著看她。

　　「哼，只有看到女人才會露出笑容，雙重人格。」犬毫不客氣地吐嘈，完全不管自己在別人家住下的禮貌。

　　「遇到人類當然要以人類的禮儀打招呼，平時在家中只看到植物與動物我自然不需要努力發揚人類的禮儀文化。」岳紫宸話說的毒，但是犬憤怒的跳要攻擊卻還來不及攻擊到她就看到她捂著胸口痛苦地蹲下。

　　犬一跳就過了頭，華麗麗地撞上牆壁就只差沒冒出金色的撞擊特效。

　　「妳……怎麼了？」看著她又看看六道骸，庫洛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眼前的事情。

　　她前幾天就已經來到並盛，骸大人要她在黑曜暫時等待，今天叫她過來說要帶她認識人，可是那個人……怎麼忽然很痛苦的樣子，沒事吧？

　　岳紫宸站起身，笑容依舊但是留下的冷汗難掩痛苦。

　　她撐著顫抖的身軀讓自己的右手靠著牆，左手則是緊握拳頭讓指甲刺入掌心流出血來、血流到夜之戒上，瞬間，她的左手石化變硬，她也利用這個變化用力地打向她的右手。

　　用力一擊，右手注定斷得粉碎，但她反倒鬆了一口氣、連強忍著的痛苦神情也消失殆盡。

　　「我離開幾天，有事情手機裡面的聯絡人都可以打。」拿出手機丟給六道骸，岳紫宸瀟灑地離開家中，只留下血腥味詭異地飄盪。

　　「骸……大人？」看著失神的六道骸，庫洛姆小聲的喊了一下。

　　「恩……」看著手機上沾的血，六道骸一貫帶在臉上的笑收斂起來。「我也出去幾天，你們幾個別離開這裡。」

　　習慣是一種很恐怖的病毒，自從在她的夢裡知道她的悲慘過去後六道骸每個晚上都會習慣性地到她房間看她是否做了惡夢驚醒。

　　久了，視線便難以移開。

　　他不懂她為什麼在經過那樣慘無人道的對待之後還可以這樣怡然自得的活著、活在彭哥列的身邊，更不懂她為什麼在那樣的童年之後還要跟著一個以虐待她為樂的人。

　　他只知道她在笑的時候笑容中少了真心，但是在做事的時候每件事都很認真；救他們的原因嘴裡說的是隨便的話語，但卻會要蒼注意他們的需要；不管那是她的意願還是她母親大人的吩咐，他好像難以忽視她了。

　　跟著岳紫宸留下的血腥追著跑，六道骸跑沒兩條街便看見她，而她，正好跟澤田綱吉遇上。

　　「紫宸同學，妳今天沒去學校雲雀學……妳的手怎麼了？」看著她的手滴下的血，阿綱嚇的話都說不好。

　　而他肩膀上的里包恩僅僅是挑眉，然後看著在巷子中的六道骸。

　　「……里包恩，我有事情要跟你談。」忽視阿綱，岳紫宸知道這樣不符合她在外面裝死的標準可是剛剛的痛楚讓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處理不行。

　　「妳後面那個？」

　　轉頭，看到後面巷子中的六道骸岳紫宸難掩驚訝。

　　「有事嗎？」她手機也給了、錢六道骸應該也知道放在哪裡，鑰匙就更不用說了吧，都住這麼久了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鑰匙在哪。「嗚……」

　　又開始了，這種痛到不行的感覺果然是因為那個原因吧，得快點處理才行，不然她絕對會痛苦到不行，死也死不了的難受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再一次真的會瘋掉。

　　不行，現在無論如何都要忍下去，母親大人的任務都還沒完成，而且她不是很想要這樣痛下去，如果注定不死那至少也要對自己好一點啊。

　　「來看妳怎麼了。」走到她身邊，六道骸抓起她受傷的手攤開來看，她掌心上的傷痕果然讓自己難受。「她又把痛楚分給妳了？」

　　「蒼……說的？」除了蒼以外她想不到有第二個靈這麼知道她的事情了。

　　「我幫妳包紮？」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里包恩。」既然決定要處分掉這個身體當然是要利用到底，當初她自作主張決定救六道骸他們三個，總不可能現在又要放他們自生自滅。「你先回去不然庫洛姆怎麼辦啊？別告訴我犬他們很會照顧──嗚……里包恩我改天再跟你談。」

　　抓住六道骸的手，岳紫宸轉身就要離開。

　　「瓦利亞快來了，妳最好小心一點。」

　　聽到里包恩的話她轉頭笑了一下，沒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是比起瓦利亞，她可是隨時跟一個可以掌控人生死的大魔王在鬥法的。

　　拉著六道骸來到醫院，岳紫宸抱著裝死的態度跟著醫生瞎扯幾句，六道骸也跟著胡說總算是讓醫生在不報警的情況下幫她做了初步治療。

　　治療結束後她的右手暫時是不能動了但她堅持離院，醫生也只好在六道骸的「堅持」下放他們走。

　　「難得庫洛姆來了我居然不能動了……」別說煮飯了，現在手這樣搞不好連做家務都會出問題，在可愛的人面前她一向不想要露出不好的一面的啊。「然後咧，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走在回家的路上，岳紫宸也不忘詢問六道骸的來意，她相信六道骸是來看她有沒有事，可是居心會不會如他的表情一樣純良就很難說了。

　　「喔呀、喔呀，我可是很認真在擔心妳。」握著她暫時等於廢掉的右手，六道骸的語氣中肯、表情更是認真。「妳還蠻有趣的。」

　　「感情我是玩具，每個人都說我有趣；上一個把我整到生不如死、尋死也不成，那你呢？」看著六道骸，岳紫宸的臉上滿滿挑釁意味。

　　六道骸也看著她，然後，在她家面前停下。

　　「我會讓妳不想死。」死了就太無趣了，特別是，他還對她有興趣的時候絕對不行。

　　「我會期待的。」無論是誰，只要是個殺傷力比較低的人有可能取代掉母親大人她都會期待的。

　　互換了像是詛咒對方又像是賭注一般的承諾，他們進到屋裡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