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其實跟佐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長，但少年就是可以不厭其煩地說過一遍又一遍。

　　聽在塔矢亮耳裡，自然是有些難受，但大部分的時候少年說的都是佐為在棋盤上廝殺的戰況，所以，還是可以忍受的。

　　他聽的出來，少年的進步，一部分是因為有佐為這樣的高手跟在身旁，一部分是少年本身的資質，而最後一部份是因為他，因為他，所以少年才想往職業棋士這條路發展。

　　這一點，他是很開心的。

　　「塔矢。」少年又晃著他的手臂。

　　「幹麻？」塔矢亮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肚子餓了。」少年用一種很理所當然的語氣驅使他去煮飯。

　　畢竟是他說不可以為了下棋不吃飯的，這兩天又阻止少年出去吃拉麵，理所當然的，煮飯的任務就只有落到他頭上。

　　只見塔矢亮認命地站起身到廚房去煮飯，少年則在收拾完棋子後也到廚房去幫忙。

　　這兩天，他們就是這樣生活的。

　　「塔矢。」

　　「嗯？」

　　「菜可不可以放少一點？」他不喜歡。

　　「不行。」

　　「那你可不可以吃多一點？」別分一半給他吃。

　　「不行。」

　　「真難商量。」

　　「好說。」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塔矢一點都不懂得退讓，跟他的棋一模一樣。

　　連戲劇不都演先說喜歡對方的那一個都會比較體貼，怎麼塔矢都不會這樣？

　　不過塔矢真的這樣的話…

　　「唔。」少年蹲在垃圾桶旁邊吐。

　　「怎麼了？」今天的菜應該沒有他特別討厭的吧？

　　「沒什麼。」他只是被自己的想像噁心到了。

　　看著少年抹抹嘴邊，然後繼續幫忙他洗菜，塔矢亮覺得…有時候他真的不懂少年腦袋裡在想什麼。

　　明明少年的個性就很單純，可是下的棋有時又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原本他以為少年是受到ｓａｉ的影響才會這樣，但跟少年相處越來越久後他發現少年的一些想法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少年有時候會陷入自己的世界中，雖然他不知道少年在離開ｓａｉ之前是怎樣的生活，但他覺得少年始終放不開ｓａｉ，即使時間不斷推移，少年手上的扇子也是不願意拿下，明明他…就不是個適合拿扇子的人啊。

　　「塔矢，湯滾了。」少年指著不斷滾出香味的湯鍋。

　　「恩，你先把菜端過去。」關掉湯的火，塔矢亮從冰箱裡拿出一根蔥切好後到入湯鍋裡。

　　少年將所有的蔡一一端到餐桌上，就等著塔矢亮端湯來開飯。

　　「塔矢。」兩人坐定後少年又開口喊他。

　　「嗯？」他有在聽。

　　「這星期天，森下老師的研究會，你要去嗎？」他知道塔矢那天沒事。

　　「你要去？」每逢兩人都有休假日時都是去碁會所的。

　　「河谷說我已經好久沒去了，再不去森下老師會發火。」不過森下老師好像每天都在發火，有差嗎？

　　「我跟你去。」那個叫和谷的…好像跟少年感情很好。

　　「恩。」要是讓森下老師看到塔矢…一定很精采。

　　※　　※　　※

　　星期天上午，少年和塔矢亮兩人來到森下的門前。

　　來開門的是牙木。

　　「和谷到了嗎？」劈頭，少年就問。

　　「還沒。」牙木回答他，看了塔矢亮一眼後拉著少年到旁邊說話。「你不怕森下老師發火？」

　　「你還不是常在森下老師面前說塔矢的好話？」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啦！

　　「說的也對！」牙木開心地大笑。

　　倒是塔矢亮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丟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給少年。

　　「沒什麼，進來吧。」

　　進到屋裡，少年跟塔矢亮兩人走在牙木的後邊，牙木則先去打開和室的門。

　　「老師，進藤來了。」

　　「你這小子，上週打贏了塔矢亮，很好，要繼續保持下去！絕對不可以輸給塔矢門下的人！」森下老師一見到少年便這樣說。

　　「老師，在塔矢亮面前這樣說不好喔。」牙木邊笑邊說著。

　　然後，塔矢亮跟在少年身後走進和室。

　　「你好。」塔矢亮向森下打了個招呼，然後在少年耳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森下老師對你爸爸敵意很重，所以說森下門下的都不可以輸給塔矢門下的。」他倒是沒想到森下老師在名人退隱後還是這樣子。

　　「那你還叫我來？」不是存心要讓森下先生生氣？

　　「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面對森下老師吧？」那太殘忍了！

　　「…」他是不想讓少年跟那個叫做和谷的在一起。

　　「坐下坐下，老師，讓塔矢亮在這裡你也可以教進藤怎麼徹底的打敗塔矢亮啊。」今天可有好戲可以看了。

　　「囉唆。」就算他對塔矢名人有敵意這話也不可以在對方面前說。

　　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其他人來時看到塔矢亮自然也是嚇了一跳，但反應絕沒有河谷來的激烈。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進門看到塔矢亮，和谷毫無禮貌地用手指著他。

　　「你好。」這是塔矢亮說的。

　　「我賭對了，進藤，請我吃午飯吧。」牙木很開心地對少年說。

　　他們私底下賭了一局。

　　「我跟你賭的不是一樣嗎？」和谷從塔矢亮考上職業棋士那年就看他不滿。

　　「真是，應該找塔矢亮一起來賭才對。」至少塔矢亮不知道和谷的個性。

　　「進藤，是你帶他來的？」和谷找到罪魁禍首了。

　　「今天塔矢沒事啊！」沒事當然就要陪他出來。

　　這什麼鬼回答？

　　「好了好了，塔矢亮在這裡也不錯啊，可以切磋棋藝。」白川先生跳出來圓場。

　　「進藤，你先跟我下一盤吧！」牙木看進藤要跟塔矢亮下棋連忙拉開他。

　　跟牙木很快就結束了，因為牙木中盤認輸。

　　檢討完畢後，塔矢亮還在跟白川下棋，少年本來要去看的，卻被牙木抓去跟和谷對奕。

　　「你們兩個很久不見了吧，那一局再叫白川或塔矢排給你看就好了。」怎麼可以現在讓他們兩個對奕呢？

　　「喔。」也可以啦。

　　「進藤，你幹麻叫塔矢亮來？」和谷問。

　　「因為他有空啊！」他不是一開始就說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進藤這個笨蛋。「我是說你跟他感情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你跟伊角感情也很好啊！」這又怎樣？「對了，伊角最近怎麼樣？」

　　「還好啦。」說的也是，棋週刊上面也寫進藤跟塔矢亮是小六就認識了嘛。

　　抓子，少年是白棋，和谷是黑棋，兩人交換。

　　「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牙木，你跟進藤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跟另一人剛下完棋的森下轉頭過來看牙木。

　　「進藤變的很強，忍不住就中盤認輸了。」搔搔頭，牙木不好意思地說。

　　「你就是這樣才會一直輸塔矢門下的蘆原！」說到這個他就氣啊！「你過來跟我下一盤！」

　　「這跟那個沒關係吧！」太冤枉了！「我先跟塔矢亮下一盤棋再跟老師下。」

　　看到塔矢亮那邊檢討完了，牙木馬上湊上去跟塔矢亮下棋。

　　他今天的任務就是盡量讓塔矢和進藤晚一點下棋，他們兩個檢討的時候那種爆發力…嘖嘖嘖，森下老師可能都吼不過啊！

　　「請多多指教。」牙木看著塔矢亮微笑，他是白子。

　　「請多多指教。」塔矢亮將定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收回，他是黑子。

　　這一盤棋，牙木下到最後，但仍是輸了。

　　進藤跟塔矢亮的實力越來越近了。

　　「要檢討嗎？」塔矢亮問。

　　「好啊，我還不想這麼早去讓森下老師罵。」牙木小聲地說。

　　在他們檢討的同時少年那邊也結束了。

　　「我輸了。」

　　「謝謝你的指教。」

　　「進藤，你越來越強了。」真的…好厲害。

　　「你也是啊。」大家都一直在前進。

　　「對了，我下下個月可能會跟伊角去中國一星期，你要去嗎？」伊角說什麼都要拉他去中國跟樂平見面。

　　「下下個月啊…時間有點緊，我再看看。」因為調了這個星期的假的關係，接下來的時間都會很忙了。

　　「進藤，你這星期為什麼跟塔矢亮一起請假，還一請就是一個星期。」棋賽為了他們兩個調的亂七八糟的。

　　「在研究秀策跟ｓａｉ。」這樣的說法是最保險的了。

　　「ｓａｉ啊…」他也對ｓａｉ很有興趣。「那你那邊有多少ｓａｉ的棋譜？」

　　如果是本因坊秀策的棋譜外面買就有了，ｓａｉ的棋譜，因為不知道他跟多少人下過棋，所以很難收集。

　　「全部啊！」他跟佐為是一起下棋的，當然是全部！

　　「全部？！」怎麼可能？！

　　「和谷，你在鬼叫什麼！」森下老師怒瞪攻勢。

　　「老師，進藤說他有ｓａｉ的全部棋譜！」

　　「ｓａｉ，你是說之前引起大騷動的那個網路棋士啊！」他還贏了塔矢名人。

　　「我本來就有他全部的棋譜！」這一點誰都不許質疑！

　　「在哪裡，你拿出來啊！」他才不相信！

　　「在腦袋裡啦！」他怎麼可能一場一場寫起來？

　　「真的嗎？那你排出一場比較沒有人知道的出來啊！」別想背一背網路上已經有的棋譜來騙人！

　　「排就排！」可是要排哪一場好？比較沒有名的…佐為跟塔矢的第二局應該就不有名了吧？

　　看了眼塔矢亮，少年徵詢著他的意見。

　　「我來幫忙。」他知道少年的意思，不過…只要別讓人知道當時放子的是少年就夠了。

　　「喂，不關你的事啦！」他就是對塔矢亮這一點很不滿。

　　「那一局是我跟ｓａｉ下的。」當然關他的事。

　　塔矢亮走到少年對面，和谷雖然不甘心也得自動讓開，所有人都圍過來看這一局。

　　「那是進藤考上職業棋士的前兩年的對奕。」拿起棋子，塔矢亮看著少年。

　　少年和塔矢亮一人一子排出驚人的棋譜，那一局，讓塔矢亮從此眼光追著ｓａｉ跑。

　　「我就是在這一子認輸的。」下完最後一子，塔矢亮吐了一口氣。

　　當時身旁雖然有幾個客人來來去去，但是記住這一局的人只有他、少年、ｓａｉ還有越智。

　　「下法好古老，比ｓａｉ跟我下的時候比起來更古老。」這的確是ｓａｉ的下法沒錯。「進藤，你…認識ｓａｉ嗎？」

　　雖然他早就問過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很想這麼問。

　　「算是吧…」看著塔矢亮，少年緩緩開口。

　　他再也…不想否認自己跟佐為的關係了。

　　「原來進藤同學認識這麼強的人，難怪會進步的這麼快。」白川接話。

　　「現在沒有聯絡了，不過我總有一天會比他更強的。」因為佐為就在他的棋裡面，佐為會陪他一起，達到神乎其技的地步。

　　「很好！就是這種想法，下次比賽你一定要贏過塔矢亮！」

　　「老師，塔矢亮在這裡。」老師真的對塔矢門下很有怨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