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下棋以外，少年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看漫畫。當然，那是已經可以回憶的時光了，少年根本搞不懂現在到底流行什麼漫畫。

　　「塔矢，你知道現在什麼漫畫比較好看嗎？」少年坐在沙發上，身體很自然地將一旁的塔矢亮當作靠枕半躺著。

　　「不知道。」他幾乎沒有看那種東西。

　　「果然…」問錯人了，算了，他也沒有很想看。

　　「想看漫畫？」對了，一般小孩好像都很喜歡看，不過…他們現在也快成年了吧？

　　「還好。」打了個哈欠，少年更往塔矢懷裡縮。「新聞好看嗎？」

　　總覺得看不出什麼啊，怎麼沒有圍棋界的新聞呢…

　　「新聞不是要好看的。」一手撫著少年的頭髮，另一手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掉。「去睡覺。」

　　「喔。」少年揉著眼睛起身。

　　或許是真的累了，少年走路搖搖晃晃的，走上樓梯時腳還踩空一步差點向後面倒，幸好塔矢亮在他身後扶著他。

　　「很累？」連走都走不穩了。

　　「還好。」剛剛看時鐘才十點而已，怎麼可能這麼早就累了？

　　話是說還好，但少年下一步又踩了個空。

　　「別逞強。」

　　塔矢亮抱著少年上樓，少年也不掙扎，昏沉沉的頭就這樣靠在他的身上。

　　「我沒有感冒吧…」少年悶悶地說。

　　他睡覺又沒踢被子，頂多出門時很少穿外套而已，現在可是夏天耶…怎麼可能感冒…但是現在這種莫名奇妙的疲憊感是為什麼？

　　「應該沒有。」他沒有覺得有任何異常。

　　將少年抱到他自己的房裡，塔使亮替他蓋上被子調了一下冷氣的溫度後才離開。

　　「晚安。」關上門前，塔矢亮說了這麼一句。

　　「晚安。」門合起來前，塔矢亮聽到這一句。

　　走回自己的房裡，塔矢亮坐在書桌前順手拿了一本中文書來看。

　　或許過不久又有要到中國或是韓國的活動，雖然基礎的都學會了，但還是要學的更好，不然到時候進藤沒有人翻譯。

　　看了兩個小時，塔矢亮也開始累了，他將書放回原位，關了房裡的燈準備睡覺時聽到少年的房間傳來咳嗽聲。

　　他走到隔壁開燈一看，少年蜷縮在床上咳的痛苦。

　　「沒事吧？」他走到少年身旁去，輕拍了他的背。

　　「還好，只是喉嚨忽然很乾。」停止咳嗽，少年回答他。

　　塔矢亮的手覆上少年的額頭。沒有發燒。

　　「如果會冷就將溫度調高一點，我去倒水。」塔矢亮交代完後便下樓去倒水。

　　少年雖然覺得溫度還好但還是將冷氣調高兩度。

　　「喝水。」塔矢亮端著一杯水回來。

　　少年把水接過來，很快地喝完。

　　「明天早上看完醫生再去棋院。」拿走空杯，塔矢亮這麼對少年說。

　　既然沒有發燒就不要大半夜出門，不僅看醫生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吹到晚風可能更容易感冒。

　　「恩，晚安。」少年翻個身繼續睡。好險明天的棋賽不是一大早的。

　　「晚安。」塔矢亮再走出少年的房間。

　　本來都以為是一般的感冒而已，但是沒有人想起，少年的身體很好，好到從來沒有感冒過。

　　※　　※　　※

　　現在…十七之八。

　　拿起棋子，少年將它放在棋盤上，平時簡單且習慣的動作，現在做起來有些吃力，儘管旁人看來沒什麼差別，但少年覺得，很累。

　　「我認輸了。」少年的對手低下頭來。

　　「謝謝你的指教。」好險對方並不是很強。

　　今天只是一般的手合賽，塔矢亮的棋局比少年更早結束。

　　少年走向板子那邊提筆要寫，塔矢亮卻拿過他的筆在他的對手那裡寫下中盤認輸。

　　「謝謝。」有寫就好。

　　「還好嗎？」看起來不太好，都已經要中午了，怎麼還這樣昏昏沉沉的？

　　「裡面有放安眠藥吧。」聽小明說過吃感冒藥之後會想睡覺，他早上去看醫生後自然吃了早餐的那一包。「好想睡…」

　　「回家吃完午餐後就可以睡了。」希望不要吃不下飯才好。

　　「恩。」真想睡覺，要吃飯好麻煩啊。「煮少一點。」

　　跟塔矢亮一同走到電梯口，剛好也是中午了，棋室裡頭的人魚貫而出。

　　「進藤，要一起吃午飯嗎？」伊角根和谷看到他，問了一聲。

　　「不用了。」電梯剛好到了，少年走到裡頭靠著牆壁閉目休息。

　　「感冒了啊？」伊角看著他，猜測。

　　「不是說只有笨蛋才會在夏天感冒的嗎？」和谷笑說著。

　　「和谷你下星期是跟我比吧？我會在那天之前好起來，然後狠狠殺你二十目！」少年用著虛弱的表情瞪著和谷。

　　「就算你好了也不可能贏我二十目！」他又不是一般的業餘棋士！

　　電梯在兩人的吵鬧中到了一樓，幸好中途都沒有別人進來。

　　「我們先回去了。」塔矢亮跟少年先步出電梯。

　　「要好起來啊，笨蛋！」和谷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著。

　　「和谷！」伊角在一旁阻止他這幼稚的舉動。

　　「伊角，為什麼剛剛塔矢亮說的是他們要一起回去啊？」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

　　「應該是在同一站下車吧。」搭電車的話。

　　「應該是。」可是還是怪怪的，他們感情有這麼好嗎？「不管了，先去吃飯吧！」

　　「恩。」

　　※　　※　　※

　　少年吃完午餐之後塔矢一個人到了超市準備晚餐的材料。

　　醫生說他的症狀不太像是感冒，不過既然會疲勞的話那別吃重口味的東西比較好…

　　「塔矢…？」

　　聽到有人叫他，塔矢亮將目光從蔬菜區移開。

　　「你好。」是少年的母親。

　　「聽阿光說你會煮菜原來是真的，我們家阿光給你添麻煩了吧。」少年的母親說。

　　「沒什麼。」他習慣了。「對了，伯母，我可以請教一件事嗎？」

　　「好啊，什麼事？」

　　「進藤他…」大略說了少年的情形，在他說完的時候，少年的母親捂著嘴咯咯笑。「請問，有什麼不對嗎？」

　　自己的兒子生病會這麼開心嗎？

　　「抱歉，因為自從阿光那孩子當上職業棋士後就沒有這種症狀，而且今年，特別慢，所以…」少年的母親又笑了一下。「是五月病。」

　　「咦？」現在都七月了！

　　「他沒事的。」那孩子今年的反應還真慢。

　　「謝謝。」原來是五月病啊，可是他好像吃不下飯，做點辣的菜好了。

　　想好晚上的菜單，塔矢亮開始認真的挑選菜。

　　「阿光在外面住也很好嘛。」有人照顧，這樣她就不擔心了。

　　※　　※　　※

　　回到家裡，塔矢亮先將菜冰到冰箱裡去，上樓看少年的情況。

　　少年睡的很熟，沒有發燒也沒有咳嗽，看來真的是五月病沒錯。

　　將少年床頭上的藥包丟進垃圾桶裡。這個不用了。

　　「進藤…」算了，等晚餐準備好再叫他起床好了。

　　可是為什麼會得五月病呢？要說是請假的那一星期太放鬆也早就過了吧，真的是，除了下棋對什麼事都反應遲鈍。

　　坐在床邊看著少年的睡顏一會兒後，塔矢亮幫他把稍微滑落的被子拉高才下樓。

　　雖然說是新居，但塔矢亮還是拿起掃把等清潔用具大略的將一樓清潔一次，對他來說，定時的整理家裡是必要的，這樣才不會忽然變的很髒。

　　整理完後塔矢亮先洗米，把飯放進電鍋後才開始準備炒菜。

　　一切都好了後塔矢亮上樓去叫少年吃飯，少年人是起床了，表情卻還是很想睡的樣子。

　　「去浴室整理一下，要吃晚飯了。」他拍拍少年的頭。

　　少年對這樣有如在哄孩子的舉動也沒有任何反抗，乖乖地到浴室去梳洗。

　　兩人開始吃飯後少年也是動作慢吞吞地，要是沒有催促，塔矢亮還真怕他睡著。

　　「塔矢，等等來下棋。」他不想一直昏昏沉沉下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下棋了！

　　「等洗完澡。」

　　「好。」

　　因為少年的要求，塔矢亮沒有煮很多菜。

　　因為塔矢亮煮了一些開胃的菜，所以少年全部吃光了。

　　洗完自己的碗後，少年趕緊上樓去洗澡。

　　或許是睡了一下午比較有精神。

　　或許是吃了飯之後不太想睡。

　　或許是等等要跟塔矢亮下棋，有點興奮。

　　少年的腳步變的比下樓時輕快許多。

　　那一晚，少年跟塔矢亮下了五局以上的祺。

　　隔一天，少年的五月病正式痊癒。

　　過一週，少年沒有狠很地殺和谷二十目，只有贏十八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