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其實是很麻煩的事，因為兩個人之間有習慣不同。

　　「塔矢，毛巾在哪裡？」從浴室走出來，少年到廚房找正在煮飯的塔矢亮，一滴滴的清水從他的髮尾滴落至地。

　　「你衣櫃第一層的抽屜。」都說過幾次了，還是記不得。

　　「謝了。」第一層抽屜啊…

　　走回樓上去拿毛巾擦乾頭髮，等少年再次下樓時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吃飯了。」塔矢亮將圍裙脫下放好後對少年說。

　　「恩。」少年乖乖地坐下吃飯，但在夾菜的空檔會看塔矢亮幾眼。

　　這傢伙，每天也這麼多的棋賽，為什麼天天煮晚餐還是可以煮的這麼好吃？

　　「有問題嗎？」

　　「有，你這樣不會累嗎？」

　　「還好。」只要進藤正常吃飯那就夠了。

　　為了讓少年正常用餐，塔矢亮改了以前對局時不吃飯的習慣。

　　「是喔…」真搞不懂，對了，塔矢以前是讀海王的，那頭腦也不錯，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呢，他除了下棋跟運動外其他都一竅不通。

　　「快點吃。」吃飯的時候說話有點不衛生。

　　「對了，我等等有東西要給你，洗完澡到客廳來一下。」少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趕緊在忘記前講出來。

　　「恩。」是什麼東西，不能放在他房間嗎？

　　雖然有疑問，塔矢亮還是沒問出口，他只是靜靜地吃完飯然後上樓洗澡去。

　　少年整理完廚房後也回房間拿東西。

　　塔矢吃飯的時候真的不喜歡說話呢，跟他們家不太一樣，感覺，好安靜。

　　從包包拿出他母親要他整理出的一盒重要物品，少年到客廳等待塔矢亮洗完澡。

　　塔矢亮下樓時看到的就是少年抱著一盒不知道什麼東西窩在沙發裡，瞇著眼，精神十分不佳，電視上播放的是少年最不愛看的新聞。

　　既然不喜歡為何要看呢？

　　塔矢亮看著少年失笑。

　　他知道，少年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要看新聞而已。

　　「進藤。」不叫醒他恐怕就要在這裡睡著了。

　　「喔！」少年驚醒，看到塔矢亮站在他身邊後立刻坐得直挺挺的。「這個。」

　　將手上的東西遞出，少年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

　　塔矢亮接過東西，在少年身邊坐下打開它。

　　裡面有存摺、租屋契約書、印章…這些都是對個人十分重要的東西吧。

　　「為什麼要給我？」他不懂這樣的意義。

　　「媽媽說交給你保管比較好，不然分開付房租什麼的都很麻煩。」打了個哈欠，少年倒在他身上。「你好辛苦…」

　　「如果你真的明白我的辛苦就自己上樓。」之前進藤發懶的時候扶著他上樓不少次，很重。

　　「好…」說是說好，少年還是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然後完全將神智交付給周公。

　　看著毫無防備靠著他睡著的少年，塔矢亮有點無奈。

　　沒有正式回應過他的告白，卻又這麼理所當然的依賴他，真不知道要說少年是靠感覺在生活的人還是太厚臉皮而已。

　　「喂，起來。」就算這樣他也不打算抱少年上樓。

　　「再讓我睡一下，跟緒方先生下棋好累…」

　　本因坊循環賽啊…真的是辛苦他了。

　　「贏了吧？」雖然緒方先生很強，但是這傢伙對本因坊的決心更不能小覷啊。

　　「當然。」不要硬把他從睡夢中挖起來啦。

　　在塔矢亮身上磨蹭了下，少年找了個好角度繼續睡。

　　「就當是獎勵吧。」把電視關掉、盒子蓋好放在一旁，塔矢亮抱起了少年往樓上去。

　　坐在床邊看著少年的睡臉，塔矢亮的表情很滿足。

　　「在桑原老師之前，還有我。」低頭吻了少年的唇。

　　他喜歡進藤，就因為如此，他希望在進藤得到本因坊這個頭銜的路上，最大的阻礙是他！

　　又看了一會兒後，塔矢亮下樓收拾東西。

　　※　　※　　※

　　「腳抬起來。」拿著掃把，塔矢亮命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少年。

　　少年抱住自己的膝蓋，身體因為不平衡而倒進了沙發裡，但他的眼睛還是緊盯著電視轉播的球賽。

　　這比新聞好看多了！

　　「可以放下來了。」掃完原本少年踩著的那一塊地板後塔矢亮說。

　　「恩。」少年坐回原本的姿勢。

　　電視上的球賽依然精彩到讓人目不轉睛。

　　塔矢亮繼續打掃客廳裡的其他地方。

　　「塔矢，腳。」少年拿著拖把對塔矢亮說。

　　塔矢亮提著拖鞋，將腳放到沙發上，呈現半側坐的姿勢。

　　他正在看新聞。

　　少年像是有什麼深大的仇恨一樣用力拖著地板。

　　「好了。」少年轉移陣地，繼續清理客廳。

　　塔矢亮將拖鞋放下，恢復成正常的姿勢。

　　最近沒什麼比較嚴重的事。

　　分工整理完共用的地方後，兩人到了一樓的空房間下棋。

　　沒有棋賽的時候他們習慣在這裡下棋，都已經住在一起了還跑到碁會所去實在很麻煩。

　　「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下棋前說的這一句，好像在住進來之前該跟塔矢亮說才對。

　　在下子之前，少年這麼想。

　　不過精神立刻集中在棋局之上。

　　少年和塔矢亮的棋力是差不多的，每天都不斷的進步著，但也沒有誰大大超越誰的情況發生。

　　不過就整個個性來說，少年還是比較喜歡冒險，下的棋沒有塔矢亮嚴謹，得勝率大概三成八，塔矢亮的得勝率是六成，剩下的零點二成出在下錯棋或者意外時刻，就別計較了。

　　這盤棋下到最後，和棋。

　　「這邊的小馬步飛不太好。」指著自己比較保守的一步，少年自我檢討。

　　他正在學習謹慎下棋。

　　「換成黏的話比較好。」塔矢亮提醒他。

　　他正在學少年的積極進攻。

　　果然，下的每一手都很像自己的個性，想改變真的很難，但是不努力改變不好的地方，神之一著就會離他們越來越遠。

　　檢討以吵架收場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例外請另外計算。

　　※　　※　　※

　　「塔矢…」抱著棉被，少年走到塔矢亮房門口。

　　塔矢亮看著門外的他，很無奈。

　　他知道現在停電了，不過…反正睡覺眼睛不都是要閉起來，那麼黑暗有什麼可怕的？

　　「回你房間睡覺。」晦明不定的月光穿過窗子灑落在塔矢亮身上，看起來挺恐怖的。

　　「今天而已…」他昨天跑去跟和谷他們看恐怖電影，昨天晚上就夠慘了，他可不想失眠第二天。

　　「你在家也會這樣？」已經不是孩子了吧。

　　「不會。」他才不會這樣。「可是你在這裡…」

　　看著少年可憐的表情，像是他不收留他一個晚上就會死掉一樣，塔矢亮堅持了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到樓下睡。」他房間也是單人床。

　　如此，兩個各自有各自睡眠空間的人拖著被子到一樓的和室睡覺。

　　少年說是害怕，可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倒是塔矢亮有一點小失眠。

　　剛剛少年說他在家裡不會這樣的，那麼…為什麼會這麼依賴他？

　　少年的手胡亂動著像是要抓什麼似的，塔矢亮抓住了他的手，少年安份下來。

　　「塔矢…」剩下的話含在嘴裡讓人聽不清楚，但少年臉上的笑容還有握的緊緊的手讓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是多麼依賴握著他手的人。

　　「笨蛋。」真的是笨蛋，笨到連害怕都忘記了。

　　握著少年的手，塔矢亮不久後也進入夢中，夢裡有他，有少年，還有少年說的佐為，只不過佐為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和少年下完棋後的「檢討」，笑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