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情人節，是女生送男生巧克力的日子。

　　白色情人節，是男生送女生回禮的日子。

　　那麼…男生喜歡上男生，到底是要誰先送給誰呢？

　　※　　※　　※

　　『阿光，你等一下可不可以到我家幫忙？』少年下完一盤指導棋，身為圍棋社社長的小明過來問他。

　　『幫什麼？』他除了下棋以外什麼都不會！

　　『幫忙搬東西啦，我今天要做巧克力！』小明好笑地說。

　　『巧克力？那種東西去買不就好了？』這麼麻煩做什麼。『還有，妳變胖了。』

　　『阿光！不可以說女生變胖啦！』討厭。『明天是情人節，巧克力不是我要吃的！』

　　『情人節啊…』真是複雜的東西。『反正我只要負責搬東西就好？』

　　『對！』阿光這個笨腦袋。

　　『那等我一下。』走到社團教室外，少年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了電話簿裡那個被他設定為「白痴」的人。

　　等了一下，對方終於接電話了。

　　『我今天會晚點回去，不是去玩，是小明叫我去她家幫忙搬東西，說什麼明天是情人節要做巧克力的，這麼麻煩做什麼，去買不就好了？應該也不會太晚回去，那我回去再打給你，晚餐前我一定會回去的啦！再見！』氣死他了，竟然說他會忘記吃飯！

　　『阿光…你又在跟塔矢君講電話嗎？』小明打開社團教室的門探頭問他。

　　『那傢伙居然說我會忘記吃飯叫我一定要回去，把我當笨蛋也不是這樣的吧！』說到塔矢少年就有滿肚子的氣，只見少年收起手機繼續進去裡面指導那些因為他慕名而來的圍棋社社員，只不過一張好看的臉染上了像是怒意卻又很開心的奇怪表情。

　　社團結束後，少年跟著小明回家，經過自己家的時候走進去先將背著的包包丟著後就到小明家裡。

　　『等一下友子她們都會過來，要你幫忙一直拿做好的巧克力就對了。』小明這麼說。

　　『喔。』少年才不知道友子他們是誰，他只希望快點結束。

　　『對了，塔矢君喜歡吃怎樣的巧克力？』小明轉過頭來問他。

　　『誰知道啊！』他從來沒有看過塔矢吃巧克力。

　　『那就只好跟你的一樣了。』還以為可以打聽到塔矢君喜歡的巧克力種類呢。『對了，阿光，塔矢君平常是怎樣的人？』

　　她好想知道喔！

　　『平常？對著外人就很和善，面對我的時候就跟他在下棋的時候一樣，一張死人臉。』說到這點他就不滿，幹麻拿那張臉應付他啊！『你喜歡他喔？』

　　『喜歡啊！自從上次小惠跟我分析你跟塔矢君纏綿悱惻的愛…關係後我就很喜歡他啊！』兩個喜愛圍棋的美少年的禁忌之戀，讓人心跳加快呢！

　　『等等，纏綿悱惻是什麼東西？！』雖然他聽不懂，不過小明那一臉花痴樣是怎樣？

　　『呼呼，反正塔矢君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你都要告訴我喔！』這樣才好跟小惠討論接下來的發展。

　　少年要反駁，小明家的電鈴聲卻正好響起。

　　『我去開門。』小明小跑步到門口。

　　『現在的女生喜歡人都一臉發花痴的樣子嗎…』他是不是該回去警告塔矢啊？

　　進來的除了那個叫做小惠的外，就只有幾個圍棋社裡的熟面孔但少年喊不出名字的。

　　『進藤君，你要做巧克力給塔矢君吃嗎？』小惠一看到他就很興奮地說，身後的女生跟著開心尖叫。

　　『我為什麼要做巧克力給他吃？他要吃自己去買就好了，還有，不要再尖叫了！』他的耳朵好痛啊！

　　『呵呵，在鬧彆扭呢，是不是要跟塔矢君告白不好意思啊？』女生們在小惠的指示下停止尖叫。

　　『什麼告白？』是那傢伙跟他告白…

　　想起那時，少年的臉微微發燙。

　　他們倆個果然有一腿。已經加入亮光秘密後援會的眾女孩心想。

　　『我們快點做巧克力吧，阿光晚餐時間之前要回家呢。』小明開口幫少年打破尷尬。

　　這句話卻同時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誰不知道少年現在跟塔矢亮是同居的狀態呢？

　　『對了，我們是來做巧克力的。』小惠說。『大家快點把東西拿到廚房！』

　　逼的太緊就看不到任何八卦了啊！

　　※　　※　　※

　　『阿光，幫我把那個心型的模子拿過來。』小明說。

　　『黑色的還是白色的？』幹麻放這麼多在這裡？

　　『黑色的。』那個比較漂亮。

　　『哪。』少年將黑色的模子給她。

　　『幫我從冰箱拿牛奶！』小惠說。

　　『喔。』少年打開冰箱拿了罐牛奶給她。

　　『我要白色星星的模子！』一個少年下過幾次指導棋的女生說。

　　『哪。』少年乖乖的拿過去。

　　『這個要冰到冰箱了！』

　　『啊！我的巧克力打翻了！』

　　『誰有看到亮紫色的包裝紙在哪裡？』

　　『我的粉紅色緞帶呢？跑到哪裡去了？』

　　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做巧克力，就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混亂。

　　少年此時真的很想，快點回家吃晚飯。

　　※　　※　　※

　　『終於全部都做好了。』

　　客廳裡，女孩們休息著，少年則是慌張的整理因為剛才在狹小廚房裡跑來跑去而亂掉的衣服準備回家。

　　『等等，阿光，這兩個巧克力給你，一個是給塔矢亮的，情人節快樂喔！』小明趕在他出門前拿給他。

　　『謝謝。』他快趕來不及吃飯了啊！

　　少年趕緊跑回家裡拿包包後用跑的感到最近的公車站。

　　回到家後，少年趕緊跑到廚房，正好塔矢亮將最後的湯放到桌上。

　　『我，我回來了。』好險趕上了。

　　『吃飯了。』塔矢亮的表情沒有很開心。

　　少年先到客廳將東西放在椅子上再回到飯廳吃飯。

　　一頓飯吃的很安靜，少年完全不知道塔矢亮為什麼而生氣。

　　吃完飯後，少年本來想先去洗澡等明天再問塔矢亮，剛好看到東西的時候想起來小明叫他轉交的東西。

　　『塔矢！』少年叫住正要上樓的塔矢亮。『這個，情人節快樂。』

　　少年將其中一個巧克力給塔矢亮。

　　『情人節？』應該是明天，而且為什麼進藤會…？

　　『對啊，小明叫我拿一個給你，我不知道你喜歡怎樣的巧克力所以她就做一樣的給我們了。』少年的誠實讓塔矢亮心底湧現的一點點興奮煙消雲散。『對了，小明好像喜歡你，不過…怪怪的喜歡，你要小心啊，塔矢先生。』

　　塔矢先生是少年在調侃塔矢亮或者是生氣時對他的稱呼，現在塔矢亮分不出是哪一種。

　　『我會的。』暫時這樣就好了。

　　※　　※　　※

　　「進藤，你今天有事嗎？」吃早餐的時候，塔矢亮忽然問這麼一句。

　　「除了棋賽之後就沒有了吧。」今天是手合賽，真希望能快點跟更高段的人對奕，這樣才能跟塔矢亮在比賽裡一較高下。

　　「是嗎…」那應該有機會。

　　「怎麼了嗎？」塔矢今天跟昨天一樣，都怪怪的。

　　「沒什麼。」暫時還不能讓進藤知道。

　　「你的活動，會很久嗎？」如果比他的時間久他就可以過去看了。

　　「一整天。」協會方面是希望他能整天待在那裡。

　　「恩。」那還是可以過去嘛…

　　吃完早餐後，兩人各自到各自該去的地方。

　　少年今天的棋下得很好，應該說，他很急著去看塔矢亮所以下的特別認真。

　　被小明昨天這麼一說後，他今天很想看到塔矢亮，就算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這裡結束後，少年趕緊撘車去塔矢亮所在的活動會場。

　　那是個圍棋推廣協會，再忙頂多是下幾盤指導棋罷了。

　　但少年在會場裡找到塔矢亮的時候可不是見他在下指導棋，進入少年眼中的畫面，是幾個看起來國、高中的女孩子拿著什麼東西要給塔矢亮。

　　少年離塔矢亮有一些距離聽不到他在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但是看著這樣的畫面，少年覺得有一點…不開心。

　　少年轉身離開了會場。

　　塔矢亮正好看見少年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

　　「抱歉，如果各位不想下指導棋的話我想先去休息一下。」塔矢亮向那些女孩這麼說，接著繞開她們。

　　少年早已消失在人群裡。

　　算了，先到休息室去吧…

　　到了休息室裡，塔矢亮從自己的袋子中拿出了兩個小盒子。

　　一個是少年昨天拿給他的，另一個，是他想給少年的。

　　對於情人節，他知道，即使少年再遲鈍也會發現這個節日，以他的個性來說一定會開始想到底是他要送巧克力還是自己要送。

　　而他在經過一間禮品店的時候看到櫥窗裡的巧克力，忍不住走入店裡買了下來。

　　他覺得，少年會喜歡這個巧克力的，因為它的造型十分別致。

　　不過，現在到底要怎麼交給他才好呢？

　　這可是難得能讓塔矢亮煩惱的事之一。

　　正在煩惱的時候，塔矢亮聽到了敲門聲。

　　「請進。」大概是會場的人過來了。

　　塔矢亮這麼想著然後將巧克力收到包包裡。

　　不過，進來的人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倉田先生？」他不是還在下指導棋嗎？

　　「我只是來拿東西的，看到這小子站在外面順便把他抓進來了。」倉田先生這樣說，後頭跟著走進來的是進藤光。「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

　　休息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塔矢先生。」少年一臉不悅地開口。「巧克力好吃嗎？」

　　他剛剛一定收到很多巧克力，可惡！

　　「我不喜歡吃甜的。」還在生氣啊。

　　「那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要白白糟蹋了！」可惡的白痴塔矢！

　　少年轉過身要開門，塔矢亮順勢將他卡在自己跟門的中間，左手將門鎖了起來。

　　「我要回去了。」

　　「我只有收一個巧克力。」塔矢亮稍微停頓了下，然後他感受到懷裡的人身體變得緊繃。「昨天你給我的那個。」

　　「那是小明給的。」才不是他！

　　「如果是她拿來的我也不會收。」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就算認識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收下。

　　「哼。」白痴塔矢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今天是情人節。」塔矢亮靠在少年的耳邊說話。

　　「那又怎樣？」那是女生送巧克力給男生的日子，跟他沒有關係。

　　少年握緊了口袋裡的小盒子。

　　「你沒有東西要給我嗎？」如果會折回來會場，肯定是有東西要拿給他，不然的話會直接回家的。

　　「才…才沒有！」塔矢是繼承他爸的直覺嗎？！

　　「可是我有東西要給你。」拉著少年的手，塔矢亮走向放他包包椅子，拿出了一個比手掌還小的盒子放到少年手上。「情人節快樂，笨蛋。」

　　「你是白痴，我才不是笨蛋！」這樣子的塔矢會讓他很心動…

　　「不打開看看？」從後面環抱著少年，塔矢亮問他。

　　「喔。」對喔，搞不好只是塔矢亮用來耍他的空盒子罷了。

　　少年專注地拆開小盒子，沒有發覺腰上抱著他的那雙手。

　　打開後，一個小小的巧克力棋盤就這樣呈現在眼前。

　　「棋盤…」居然是棋盤…

　　「前幾天看到的。」他覺得少年一定會喜歡。

　　「塔矢…」居然送這個東西給他…

　　「喜歡嗎？」

　　「你這個白痴！」少年突然爆吼這麼一句，然後轉過身，從自己的口袋裡也拿出一個同樣大小的盒子拆開給他看。

　　那也是一個巧克力棋盤。

　　「要給我的嗎？」真有默契。

　　「廢話，可是你居然跟我買一樣的東西！」這樣要他怎麼送啊？送一樣的東西不是很尷尬嗎？

　　塔矢亮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張口將少年要送他的巧克力棋盤吃掉。

　　「你…」他第一次看到塔矢這樣吃東西…

　　塔矢亮咬了兩下後將它吞下去。

　　「這是我收的第二個巧克力。」巧克力好像也蠻好吃的，前提是要少年送的。

　　明明塔矢亮吃的是巧克力，但他吃完後意猶未盡舔唇瓣的動作卻讓少年紅了臉。

　　「你不吃嗎？」看著自己送他的巧克力，塔矢亮說。

　　「喔，恩。」要他怎麼吃的下去。

　　「那給我。」塔矢亮說著又將另一個巧克力含入口中，但這次他沒有咀嚼，而是湊著少年的唇貼了上去，將巧克力遞到他的口中。

　　棋盤是中空式的，放在嘴裡很快就融化了。

　　微微的苦味帶著甜蜜，在兩人的口中擴散開來。

　　「好吃嗎？」許久後，塔矢亮才放過少年的唇。

　　「恩。」少年臉紅紅的，看起來比巧克力還可口。

　　「跟那個叫小明的巧克力比起來呢？」他不希望聽到少年的答案是他不喜歡的那個。

　　「我沒有吃…」他其實也沒有很喜歡巧克力。

　　「很好。」這個答案他很滿意。

　　「不對，小明說他喜歡你啊，那你有沒有吃？」

　　「我沒吃。」干他什麼事？「她說她喜歡我？」

　　「對啊，小明說什麼她聽他們圍棋社的其中一個人說了你跟我之間纏綿悱惻的關係之後就很喜歡你。」記得小明是這樣說的吧？「什麼是纏綿悱惻啊？」

　　他還是不明白。

　　「呵。」是這種喜歡啊。「我回家後告訴你，現在陪我出去下指導棋如何？」

　　「好啊。」他今天趕著來，下棋下得一點都不過癮！

　　兩人走出休息室，跟來叫塔矢亮的工作人員擦身而過。

　　走在前面的塔矢亮笑著，因為他正在想要怎麼用最簡單的方式將「纏綿悱惻」這個辭解釋給少年聽。

　　走在後面的少年笑著，因為他等等又可以下棋，而且，塔矢亮沒有收他以外的人給的巧克力。

　　這個情人節是他們的第一個情人節，隔天早上，少年下定決心，這也會是他們最後一個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