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進去，看到的只有白霧，一隻手從霧中伸出來抓住我正摸著炩的手，我立刻用鐮刀揮下去，不過也只剛好揮到他的手而已，被左手卡到，角度不好很難施力。

「……下手有點重啊，逸黔。」出現在我面前的人是錫斯特，不過他有點詭異，穿著奇怪的貼身裝扮、另一手拿著手掌大小的圓扁形金色物品，然後頭上是……兔耳朵？

意外地適合他，特別是可以讓兔耳朵伸出來的高帽子，讓人有種想打下去的慾望。

「你在做甚麼蠢事？」平常也很蠢，現在更蠢。

「我也不知道啊，居然換西裝了……蠻適合我的嘛。」

錫斯特很驚奇地摸著他身上的裝扮還有耳朵，說出了幾個我聽都沒聽過的名詞，懷錶、西裝禮服等等，我只希望他快點回神，快點離開這個一踏進來就已經不知道出口在哪裡的神秘黑霧。

「恩……感覺有點像那個……不過是沙娜他們大陸的吧。」我看他想的認真，我再伸手用鐮刀打他一下，這次用木柄的部分打頭。「嘖嘖，身為主角這麼粗魯不好吧？」

「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快點找地方出去。」在他檢查自己的時候白霧散去、周遭的環境顯現的清晰，很大片的草原、森林跟河流。「先找其他人。」

沙娜跟禔傑頂多說沒進來，但是掛在我身上的紅楓不可能在進來的瞬間就失去重量，而且我進來也才幾秒就看到錫斯特，這個霧不只會讓人倒楣。

「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看自己穿甚麼？」錫斯特看著我的腳，我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或許也變了，至少長度有改變因為腳很涼。

「我不想看。」至少現在看到錫斯特的衣服後我一點都不想看，只要衣服不會傷風敗俗基本上沒有不能接受的。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還蠻可愛的，真的不看嗎？」錫斯特看著我，笑容可掬。

「……謝謝稱讚。」我幾秒後回了他一句，他很訝異。

「妳瘋了嗎？居然會向我道謝？」我要是沒瘋，怎麼在這個隊伍待這麼久？

「向你道謝很正常。」雖然沒甚麼要謝的地方。

聽到我這麼說，他挑眉顯得很有興趣，不過他沒靠近我半步，而是保持著距離看著我。「那向誰道謝才不正常？」

「錫斯特。」看到他被我身後冒出來的一隻劍攔腰砍斷，不意外；沒有流血就消失，不意外。

錫斯特從我背後走到面前，他沒有去看那個冒牌貨剛剛站的地方，而是轉身看著我，笑容很爽朗的帥氣，我拿起鐮刀砍下。

「為什麼跟我道歉很不正常啊？」他把劍鞘提起輕鬆擋下，果然欠打到我會忍不住出手的這個才是本體。

「等你死了我再燒張紙解釋。」我收回鐮刀，看自己的穿著。

是紅楓那種的澎裙，不過是藍色的，而且有幾分類似沙娜堅持要我穿的及膝裙，斗篷不見了，幸好炩睡在我的脖子上。

「哈哈，妳這樣還蠻可愛的。」我瞪他一眼，反而讓他笑得更開心。「我是說真的，妳應該常穿這種衣──真難商量啊，先把刀拿走怎樣？」

「先閉嘴怎樣？」我再度把鐮刀抵在他的頸間，錫斯特只要不開口真的很帥，前提是不開口。

「嘖、嘖，霧裡面參雜低階的傳送魔法陣，三笨蛋大概也不遠啦。」錫斯特也不管我的鐮刀，他收了劍往我們進來的方向看，那邊已經沒有任何水氣了。「走吧，順便把那些人的脊椎骨拿回去，跟他們敲詐一筆，這筆敲到搞不好都可以建國了。」

「不准太過分。」對於錢，我沒有意見，但是惹麻煩我不會放過他。

錫斯特看著我，笑意難以掩蓋，他每次笑成這樣絕對是有誰要被他陷害，只要不是我都好。「那種麻煩事情新隊員會解決。」

那個倒楣人……

「走吧。」他倒楣我心情會不錯。

我收回鐮刀跟錫斯特走，我的眼前除了惱人的預言外看到的幾乎都是草原，我們踩著大石塊鋪成的平坦道路往前進，在陌生的地方我會走有人造痕跡的地方，錫斯特如果想去左邊的樹林或者是右邊的河中找死我沒意見。

他一反常態陪我走石頭路，還走在我前面，對這裡很熟？

「啊，出來了。」錫斯特忽然停下腳步，我走的不快所以沒有撞上。

前面出來了一隻兔子？紅楓？

我沒有看清楚實體，當我在想前面到底出來甚麼的時候預言就化成數行文字選項出現在我面前，本來想揮開卻不小心點到一個，裡面就這樣寫。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後吐出，眼前的預言少了大半，也終於看到紅楓……這樣算長高嗎？

眼前的紅楓依舊沒太多變化，一樣的紅色飄逸短髮、一樣的紅色澎裙，但是她頭上長了兩個兔耳朵直豎著，而且耳朵的高度還比她自己本身的身高更高，不會倒下很神奇。

「喔喔，逸黔耶！」紅楓一看到我很興奮地跑過來抱住我，我剛好看到她衣服後面露出一小截尾巴，照理說澎裙離腿部有距離只有一球的兔子尾巴怎麼露出來？「逸黔穿這樣好可愛，像洋娃娃！」

「我就說很好看吧。」

「閉嘴。」我不討厭被稱讚，但開口的是錫斯特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紅楓，耳朵怎麼變這樣？」

現在甚麼都不知道，能多有一點線索說不定可以早一點出去，這時候偏偏情報商不在……不過他在說不定還要收費，更麻煩。

「不知道耶，紅楓一進來就發現逸黔不見，本來想走到森林裡面去看看結果想起來上次好像在森林裡面迷路所以就把森林的樹全部砍光，沒想到樹被砍之後就消失了。」一進來就看見森林？那跟我看到的一樣，或許可以從森林走……「結果本來是森林的方跑出一個比禔傑高的神經病問紅楓要不要腳變長，紅楓本來要答應，不過腳長會跟隊長一樣噁心所以紅楓就問神經病說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長高可是腳不要變長，結果又冒出一隻兔子問紅楓要不要耳朵變長，紅楓覺得很好玩就說好，耳朵真的變長後就聽到逸黔跟隊長聊天的聲音所以就過來了。」

「甚麼啊，腳長要怪我爸……不對，應該要怪我媽，對吧，逸黔。」錫斯特看著我，這種糾結點他自己不會感到奇怪？

「你的噁心跟腳沒有關係。」他噁心的是那種面對誰都有刃有餘的大腦跟態度；腳，沒甚麼不好的。「紅楓，有沒有看到沙娜他們？」

「沙娜喔……沒看到，也沒聽到。」紅楓的耳朵動了兩下，還真方便。

「旁邊──」

「那就把旁邊的森林砍了，我們再去找。」錫斯特搶下我還沒說完的話，他也想測試那片森林？

「誒……紅楓剛剛才拔了一片，叫沙娜燒啦。」我摸摸紅楓的耳朵，好軟，跟炩摸起來的感覺很不一樣。「呵呵，好癢，紅楓砍就是了啦，逸黔不要再摸了。」

弱點好明顯。

我收回手，紅楓放開我轉身面對那片森林，她小聲地唸著咒語，幾秒後幾棵樹被連根拔起，不是要用砍的？

我跟錫斯特等著紅楓把整片森林都拔了疊在一起，森林中果然有個人，不過他的腳不長，跟紅楓形容的不一樣。

長的很像錫斯特……剛剛那個長著兔子耳朵的假錫斯特。

現在很流行長兔子耳朵？

「又是妳，剛剛讓人殺掉我現在還要殺我一次嗎？」假錫斯特轉過頭來看著我，身體好像比剛才小了一號。

「……你小時候還蠻可愛的。」說的話很哀怨、眼角卻帶著笑，跟他一樣欠打。

「是帥，妳的眼光有點歪。」自戀狂。

「不要叫人殺我，我幫妳完成一個願望好不好？」假錫斯特看著我，很可愛，但是難讓人心動。

「沙娜他們在哪？那些人為什麼出去就不能站立？要怎麼離開？」目的完成、所有人出去就好，其他的我會自己想辦法。

「不可以唷，這樣是三個願望了。」假錫斯特嘟著嘴，很不滿地看著我，還是很欠打，不過跟本尊比起來少了一點。

「我沒有要許願。」那種不實際的期望不如看眼前浮出的預言，而且這個人能不能信還是未知數，光他長得跟錫斯特像我就不想拜託他做事。

「沒錯，這是恐嚇、不是許願。」錫斯特瞬間跑到他眼前，拔劍刺落地面。「你應該知道甚麼吧？雖然只是個魔法陣。」

「我又不是負責你的，而且你已經許願讓逸黔穿上那身衣服──」他話還沒說完錫斯特一劍砍下，我只看到他變成一片灰霧，消散的很快。

「這個魔法陣還真難溝通啊。」錫斯特笑著走回來，裝傻應該再快兩秒砍了剛剛那個假貨。

「紅楓，把錫斯特捲到十公尺上再摔下來。」白目。

「啊哈哈，紅楓可以捲個一百公尺嗎？」紅楓聽到我說的話自己笑得很開心，已經把錫斯特捲到十幾公尺以上的天空看風景。

「自己人，打五折。」一百公尺掉下來搞不好會地震。

「打到骨折？」

「差不多。」我放任紅楓用風刃攻擊從半空中開始掉落的錫斯特，他跟我預料一樣游刃有餘的揮劍打飛紅楓的風刃，也藉此為下降阻力。

紅楓不跟他打，錫斯特還是可以很順利從二十公尺多的高空下來，很厲害，但也很欠打。

「吶，妳真的不許願嗎？」我看著腳邊，假錫斯特站在我腳邊，難得見到比我還矮的人類，小孩這種身高不意外，但我會有種勝過錫斯特的優越感。

「不需要。」許願太不切實際，就跟求神拜佛一樣。

「妳可以許願加入一個正常的隊伍啊、還是說不會眼前都是惱人的預言啊、還是說防身能力變強啊……妳明明有很多願望的。」這個魔法陣會探測人心？

「不需要。」那種願望，想歸想，實現了也很麻煩。

我不理會他，看著錫斯特順利降落的時候小小失望一下。

至少被削掉幾塊皮也比較像正常人一點。

我邁開腳步想往錫斯特他們那邊走去，假錫斯特卻抓住我的裙子，不願意讓我前進。

「妳不許願我會很煩惱的，這邊也是在工作不要為難我嘛。」的確，我不該為難正在工作的人。

「那你繼續煩惱。」我不想為難別人，但他長一張錫斯特的臉，自己活該。

我拉開他的手，走到紅楓身邊；她很興奮地抱著我炫耀剛剛怎麼攻擊錫斯特，差一點就削掉他的頭……我看著錫斯特，他沒有流半滴血，不過接近脖子那邊的衣服的確被削破……

「走吧，逸黔。」真該讓紅楓砍死他。

我們繼續往前走，這條路好像永遠走不完，森林也重生了、眼睛裡看到的也沒有半個可以測試遠近感的建築物，只能不斷地走，讓人想換條路。

「紅楓，可以走我旁邊嗎？」紅楓一直掛在我身上，多少對前進多一些助力，但是眼前已經飛了一堆文字的情況下讓紅楓掛在這裡，走路有點麻煩。

「可是紅楓怕逸黔長高。」才沒有走著走著就長……

「我不會向神經病許願，就算許願也不會要求長高。」

「真的？」

「恩。」

紅楓很歡樂地放開我，她走在前頭用風削掉旁邊的樹木當作娛樂，錫斯特則是放慢腳步走到我身邊。

「妳近視了？腳步聲不太對。」錫斯特挽住我的手臂，重心有點偏移。「不想跌倒就依靠我一點。」

我的確不想跌倒，思考幾秒後我半靠著錫斯特繼續走，順便拿出水晶球來看，我先深吸一口氣、心裡想著炩，花了一些時間才仔細看水晶球。

這個地方算異空間，沿著這條石頭路往前走就可以遇到沙娜跟禔傑，是個逼人家許願的異空間……算黑魔法？

黑魔法？

「黑魔法是好的嗎？」聽起來就有點邪惡，不過邪惡跟善良也很難分，說不定沒太糟。

「我的黑火就是黑魔法的一種，用對，要毀了一個種族都很簡單。」錫斯特的黑火……那個倒楣火，的確不能說是好東西，無論是讓人倒楣還是讓人死。「嘛，黑魔法基本上使用的人、中招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有點像跟惡魔交易啦。」

跟惡魔交易，聽起來不是很好。

「這個黑魔法可以破除的關鍵在自己本身……」會順利走出去，問題不大；但是我眼前浮出的選項有一半以上是我們出去後都不會有好事，或者是我們出不去，要相信哪邊的預言？

「啊，看到沙娜了。」紅楓的聲音傳來，我抬頭看，還真的看到了。

生平第一次看到河流起火。

我們右側的河流燒成一條火線，想也不必絕對是沙娜用的，但是人在哪？

「在上游吧。」我向著錫斯特的目光看過去，甚麼時候出現一個瀑布了？而且也燒著。「紅楓，用最高速過去！」

「等──」紅楓的最高速會死人吧？

「我們都在這裡面，要是沙娜把整個世界燒了我們也不會毫髮無傷。」錫斯特把我的鐮刀丟掉，直接將我橫抱起來。「走吧。」

走？不是飛嗎？

錫斯特一把我抱起來他的腳也立刻懸空，這種不需要使用任何力量就可以前進的方法我還是不太習慣；特別是紅楓真的開到最高速，我要是不把臉埋在錫斯特懷裡，風壓會讓我難以呼吸。

「好熱。」錫斯特的衣服比看起來還要薄，體溫比我還要高，真不想跟他靠在一起。

我們飛沒一分鐘就到了瀑布上方，我抬頭看，沙娜跟禔傑兩個在上方，跟兩個長得很像他們的人對打。

「嗚哇，哪個是哪個啊？」錫斯特當隊長這麼久還認不出哪個是哪個嗎？比較殘忍的那一隊。「禔傑，要幫忙嗎？」

兩個禔傑都轉過來我們搖頭，真有默契。

「紅楓，找個地方下去吧。」錫斯特抱著我落地在瀑布上的土地，但是河流旁沒有太熱。

我雙腳落地，眼前的預言就開始亂飄，煩。

沙娜他們在打架……許了甚麼願望？

……我不該亂想，文字變多了。

我抓住錫斯特的衣袖，勉強看到樹蔭比較大的樹後往那邊走過去，避免跌倒，我把錫斯特也一起拉過去。

鐮刀不見要找大城才能拿到，現在只用來打錫斯特沒必要這麼趕著拿回來。

「眼睛好花……」可惡，這種預言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消失嗎？連走路都很麻煩。

「可以唷，只要跟我許願就好，我可以讓妳用妳想要的方式看到預言。」假錫斯特憑空出現，好煩。

「我不想跟你許願。」我坐在樹下深吸幾口氣把水晶球收起來，炩還在脖子上，呼吸很順依舊在睡覺。

冬天還沒到……而且冬眠的時候牠比較喜歡鑽靠近我腹部的口袋，不會纏在脖子上，大概只是單純想睡覺。

「可是這種預言讓妳很煩惱不是嗎？快點許願你就可以脫離這種煩惱，甚至妳還可以讓自己當個受歡迎的魔法師而不是預言師喔，這樣很棒吧？」

「聽起來很不錯。」錫斯特坐在我旁邊，他比我更快回答。

「的確。」光聽覺得不錯，我們這個大陸隨便抓都是魔法師，會特別受歡迎的魔法師應該都能力超人。

「對吧，只要跟我許願妳就可以變成這麼棒的樣子喔。」假錫斯特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我看了下錫斯特欠打的表情；他的欠打樣絕對是從出生就註定。

「我拒絕。」我看著天空努力讓自己的思考乾淨，這樣才不容易看到有的沒的。

「答應看看嘛，反正只是許願又不一定會實現。」不一定會實現，許願有意義？

「你的能力也太弱了吧，遇到我的那傢伙可是跟我說絕對會實現。」錫斯特跟假的對看，他的願望著實欠打。

現在沒有鐮刀，但我還是伸手打了他的腹部一下。

「打錯地方會很尷尬。」錫斯用手包覆住我的拳頭，再往下幾吋，是身為男性的大弱點。

「我比較介意會不會痛。」我沒機會體驗，但希望可以讓他痛到不行。

「咳咳，這種地方妳還是別輕易下手比較好，就算是我被打到這種會害羞。」他的表情完全沒這麼說。

「那割掉。」

「逸黔，有沒有人說過妳很殘忍？」

「你。」

我們一邊看沙娜他們打架、一邊聊天，假錫斯特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了、紅楓捲起幾棵樹加入混戰玩得很開心，而這個幻境，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