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風塵

　　日子過的很快，秋天了。

　　看著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楓葉，少年將它撿起來。

　　橘紅色、像是手掌般的葉片，這千年來到底抓住了什麼沒有。

　　看著少年在下棋時間外難得嚴肅的臉，塔矢亮知道，他又想到了那個人。

　　吃醋嗎？是的，他正在吃醋。

　　生氣嗎？或許，有一點。

　　希望佐為從沒出現在少年的生活中嗎？不，這個問題塔矢亮給予定答案。

　　沒有佐為，他遇見少年的機率幾乎等於零。

　　他對佐為，在又愛又恨之間搖擺不定。

　　不過，有些事情是即使佐為還在也不能做到的，那就是少年的生日，能幫忙慶祝的不是佐為，而是他。

　　「進藤，晚餐。」他沒忘記，他們正從棋院回家，要去買晚餐的材料。

　　「菜少一點。」少年又是這樣的回答。

　　同居也有段日子，他們沒有昭告天下，但也不是刻意避免被人知道。

　　在棋院的時候，討論的都是圍棋。

　　一起回家的時候，少年總是會先到家，讓他一個人去買菜。

　　到了該分開的地方，塔矢亮只說了一句。

　　「先去洗澡。」

　　到了該轉彎的地方，少年只說了一句。

　　「早點回來。」

　　很平淡，但他們習慣這麼相處。

　　分開後塔矢亮總習慣回身看著少年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今天卻沒有這麼做。

　　他拿出手機做了一件他平時不會做的事情，邊走路邊講電話。

　　電話的那頭，是伊角。

　　「請問…能夠幫忙嗎？」他跟伊角不熟，實際上，若不是為了進藤的生日或許只會在見面時點點頭。

　　「我跟和谷說了，可是他很堅持要幫進藤辦生日派對，我會再說說看的。」伊角很是抱歉，雖然他沒有做錯事。

　　或許是語氣太過和善。

　　「那就麻煩你了。」他不希望進藤生日當天有人來打擾，特別是那個叫做和谷的，他和進藤之間太過親暱了。

　　掛了電話，塔矢亮的手機依舊跟他的腳步一樣忙碌。

　　「伯母。」這次的通話對象是少年的母親。

　　「啊，進藤君，阿光生日的時候我跟他爸爸打算出國玩，那孩子就交給你了。」少年的母親語氣愉悅。

　　在少年不知道的時候，塔矢亮已經到他的家裡去拜訪過，也說明了他跟少年目前的關係。

　　少年的父母一開始的確難以接受，但是他們都覺得少年現在看來就跟學圍棋時一樣有精神，所以，反對是他們不願意做的殘忍舉動。

　　更何況他們家孩子有多遲鈍他們都清楚，辛苦的反而是塔矢亮。

　　「謝謝。」這邊解決了。

　　「對了，要不要我幫你跟小明說？」她記得小明那孩子還蠻喜歡阿光的，要是塔矢君跟她說實話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不用麻煩了。」如果伯母讓小明有想像空間他才覺得更麻煩。

　　「好吧，那，再見，塔矢君。」

　　「再見。」掛掉電話，塔矢亮來到了超市裡。

　　專心的挑選好今天晚上的菜後，結帳，出超市。

　　繼續打電話。

　　「你好，藤崎家。」

　　「妳好，我是塔矢亮。」這電話是他前幾天向進藤的父母要來的。「請問藤崎明在家嗎？

　　「我就是，塔矢君你怎麼會打電話來？」她跟塔矢君沒有說過話啊。「對了，阿光最近怎樣？」

　　「進藤他很好。」塔矢亮深吸一口氣想著要怎麼說才不會讓她傷心時，她接了話。

　　「很好是怎樣？有沒有露出吃完拉麵後那種很幸福的感覺？」她好想知道阿光跟塔矢君到底會怎樣喔！「對了，阿光的生日快到了，可以問一下你那裡的住址嗎？阿光老是記不住。」

　　「那天進藤有棋賽，恐怕沒辦法慶祝生日。」吃完拉麵幸福的模樣，是挺幸福的。

　　「那真可惜。」她本來想幫阿光慶祝的。

　　忽然，小明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聲音，她跟她說了幾句話後才回來聽電話。

　　「抱歉，請你跟阿光說那天圍棋社有活動，絕對沒有時間去幫他慶祝生日，也絕對沒有辦法讓他參加！」小明的語氣很堅定，正當塔矢疑惑他為什麼想法轉變這麼快的時候她又說了。「如果送阿光戒指之類的東西他會丟到你臉上的，塔矢君。」

　　說完，小明開心地笑了。

　　「我跟進藤…」怎麼覺得這女孩不會是他的情敵？明明她跟進藤是青梅竹馬…

　　「嘿嘿，阿光的表情都告訴我一切了，祝你跟阿光發展順利！」

　　「謝謝。」進藤的表情啊…的確，藏不住東西。「可以麻煩妳跟進藤國中的同學聯絡嗎？」

　　「當然，這邊交給我！那，掰掰。」

　　「那就麻煩妳了。」沒想到這邊很好結束。

　　電話打完又過了沒多久，塔矢亮到家了。

　　「我回來了。」

　　塔矢亮進到客廳，看到少年邊用毛巾擦著頭髮邊看電視。

　　「塔矢，晚餐…」他好餓喔。

　　「好。」提著晚餐的材料，塔矢亮到廚房去做菜。

　　為什麼會這麼寵進藤，其實他也不知道，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進藤絕對不覺得受寵，那傢伙把一切當作理所當然。

　　煮好拉麵後，少年自動自發的到廚房洗手準備用餐。

　　這是個平靜的一天，少年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要開始掀起波浪。

　　※　　※　　※

　　過了五天，塔矢亮被緒方老師拉去喝酒，當晚醉得不行，和少年偷嘗了禁果。

　　也不知道少年是神經大條還是怎樣，很輕易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其實，比起跟塔矢分開，少年覺得這樣還挺不錯的。

　　但是，塔矢亮的計畫卻因為這個小意外而改變。

　　本來是要在當天幫少年辦一個只有兩個人的慶祝會，但卻因為那天的意外，少年的身體難以接受請了一天假，原本用來騙人的棋賽也真的調到那一天了。

　　「嘛…塔矢，我的生日快到了可是卻沒有人知道的樣子。」吃完晚飯，少年窩在塔矢亮身邊，看著電視很平常地抱怨著。

　　這是在他生日前五天。

　　「或許是想給你驚喜吧。」幫少年移了個躺起來會舒服一點的姿勢，塔矢亮安慰著他。

　　是驚喜沒錯，不過可能沒有人會來慶祝。

　　「好期待今年的生日禮物，自從接觸圍棋後認識了好多人。」但是真正很熟也是在最近的事，所以今年真的很讓人期待呢。

　　「你喜歡什麼東西？」

　　「你要送禮物給我嗎？」

　　「恩。」可是他早就準備好了。

　　「嘛…不用了啦。」想起前些天回到家裡時，母親對他說的話，少年有點不好意思。

　　『塔矢君對你已經好到不能再好了吧，阿光。』不是調侃，只是覺得兩個孩子很幸福，就像她還在新婚的時候一樣。

　　「反正你已經對我好到不能再好了。」將臉埋在塔矢亮懷裡，少年悶悶地說，臉有點紅。

　　這個舉動是在那天過後少年就很習慣作的動作，因為，很舒服啊…

　　「我還可以更好的。」雖然少年的話不是很清楚地傳到塔矢亮的耳朵，但他就是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還可以更好的，這一點，他會用行動證明。

　　「不用了啦，只要別在外面對我一副死人臉就好了。」塔矢什麼都好，就這一點讓他很生氣啊！每次在外面都擺一張死人臉給他看，好像他們上輩子有仇一樣。

　　「那像這樣？」如果進藤可以的話那當然沒問題。

　　「這樣？」少年挺起身子看看目前的狀況。

　　記得剛剛他還半躺在塔矢身上看電視、窩在塔矢懷裡看電視…

　　「不行！」那樣子和谷一定會笑死他的！「像平常一樣就好了！」

　　「恩。」早知道會是這種反應，所以他在外面才會板著一張臉，一放鬆下來就會很想對他再好一點啊…

　　「對了，塔矢，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他從來都沒聽塔矢說過。

　　「冬天。」注意到他的生日了…

　　「難怪你的臉冷冰冰的，肯定是一出生就給凍傷了！」少年調侃他。

　　「那你呢？都秋天的太陽還可以熱成這樣？」

　　「這叫開朗、開朗！」少年很不服氣。「而且要不是我誰來把你臉上的大冰塊溶掉？！」

　　「這樣說我還得感謝你？」挑了眉，塔矢亮臉上的表情依舊變化不大，只能勉強看出有一點點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

　　「當然！不然你想想看，你才十幾歲就跟你爸爸一樣給人這麼大的壓力，這樣不會有人敢靠近你啦！」少年講的很認真，一點都不怕會傷到人。

　　「幸好有你，對吧？」真是，把自己捧上天了。

　　「沒錯，有我！」少年又窩回塔矢亮懷裡。

　　謝謝你，光。

　　※　　※　　※

　　少年生日當天，他因為棋賽累慘了，晚上又被塔矢亮「騷擾」，根本就忘記自己有生日這一回事。

　　直到隔天中午，好不容易起床後到客廳裡看到禮物才想起來，昨天是他的生日。

　　「塔矢亮，你昨天是故意的對不對？！」瞪著從廚房端了杯茶過來的塔矢亮，少年非常生氣。

　　「不是。」跟他的計畫完全相合的地方只有兩個人獨處的部份而已。

　　「這些是我的生日禮物吧？」有伊角的、和谷的、小明的…啊！他竟然沒有慶祝到！

　　「那些都是昨天下午送來的，聽說某人在玄關睡死了所以東西都暫放在隔壁的房東那裡，是我今天早上去拿回來的。」坐到沙發上悠閒地喝茶，塔矢亮對那堆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只見少年嘟了嘟嘴，然後到禮物堆旁邊去翻找。

　　「奇怪…」找不到。「塔矢，你送的在哪裡？」

　　「沒有。」那堆裡面沒有。「你不是說不用了？」

　　「喏…」他好像是有這麼說過沒錯，可是他以為塔矢那種個性一定會送的嘛…什麼時候這麼聽他的話了。「我說不要吃菜時你也沒有照做…」

　　「所以這次也沒有照做。」塔矢亮起身從口袋拿出一條項鍊走到少年身後幫他戴上。「生日快樂，光。」

　　塔矢…

　　「…謝謝。」他剛剛好像對塔矢的語氣很不好…

　　「我昨天就先拿謝禮了，還是說…你要再謝謝我一次？」塔矢亮在少年的耳邊說著。

　　「才不要！」

　　誰說塔矢亮是個毫無感情的大冰塊，他根本就是大變態，是變態！